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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阎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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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猪沉沉睡了三日,第四天终于醒来,几个姑娘围在她床前都欢喜不已,喝了些米粥,大猪增了些力气便倚着靠枕坐起来。“你杀死了黥面,真了不起!”

胭脂赞道。“事情究竟是怎样?”

大羊问。大猪正欲回答,喜鹊来报:“公子来了!”

相互见了礼,承佐笑问:“今日有力气说话么?”

“嗯!”

大猪点点头。“那日的事情究竟怎样?”

承佐话刚出口,大家都笑了。“二哥,你与大羊姑娘问的一字不差。”

舜华笑道。承佐也笑了,“大羊是她姐姐,我现在也是她们的二哥呢!关切是一样的。”

“来,叫二哥,我又多了三个姐姐妹妹!”

舜华拉着胭脂、大羊,又挤眼朝着大猪笑。“二哥!”

三个人竟齐刷刷脆生生地叫道。“二哥,认了三个这么聪慧美丽的妹妹要请客哦,对了,还得有礼物!”

舜华又调皮地打趣承佐。“当然,请客要等大猪妹妹身体康复,至于礼物,我会让拔里准备。”

“我知你心性明朗,并不拘泥小节,索性就直接问了。”

承佐言辞恳切望向大猪,“前日情形究竟怎样?”

“那日一早,我去郡主府找管厨房的刘妈妈领这几日的米粮,野里忽就走来对我说:‘你今日不必放马了,去给郡主做待客的马奶酒。’我看他没象平时一样大声呵斥,就直觉他会有坏主意,就先去找了一包石灰揣在怀里,才去找刘妈妈讨酸马奶。”

大猪气虚,说几句都要歇一歇。“酒房在后角门上很偏僻,我架好火刚把蒸酒的木筒放在铁锅上,就发现外面的院门被关上了,我就把木勺放在锅灶边,马奶烧开的时候,黥面忽然闯进来说:‘你想不想让野里忽饶了你?今日他要把你喂狼呢,如果你想活命,这会儿就从了我!’”大猪说着,眼角泛出泪水。“我即刻向外跑,他就哐啷关住门,我听见有人在外面锁门的声音。知道出不去便往灶边靠,黥面过来拉我,我就将铁锅上的木筒猛推向他,木筒里吊着酒罐,里面有刚蒸出的热酒,热酒飞溅他就往后跳,趁他往后跳的工夫,我就舀起滚沸的马奶泼向他,他脸被烫到,就冲过来一拳将我打倒,之后又一通乱踢,然后扑上来撕扯我的衣裳。”

大猪说至此已是泣不成声,几个姑娘也无不落泪,承佐脸色愈发阴冷,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大猪,柔声道:“难过就不要说了。”

大猪摇摇头,“后来他看我狠命挣扎得不着便宜,便拿起一个瓦罐往我头上砸,当时血就流下来,我假装被砸晕,伏地不动,他松开我的手,我便趁机把怀里的石灰包往他脸上砸去,大概是石灰伤到了眼睛,他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哇哇大叫,我怀里还揣着乌猛哥送我的匕首,就用尽全身力气刺向他的脖颈,拔出匕首时,他的血就喷溅出来,我怕他没死,又狠命刺了一刀,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之后的事我并不知道。”

大猪恢复了平静,讲起拼死杀黥面的事,并无回忆时的惊惧,相反,眼睛里倒泛起几分痛快和豪气。承佐拍案赞道:“好妹子,有胆气!”

“二哥、胭脂姐姐,谢谢你们救我,这份恩情我定会报答。”

“是小七、胭脂和你姐姐的功劳,且你这话何等见外,救治自家妹子是份内的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承佐微笑着拍拍大猪的肩,“好好休养,我先去了。”

“小姐,章老锤要见大猪和大羊姑娘,在门口闹呢!”

喜鹊急忙忙进来报。“就说大猪在养伤,伤好自然会回去,大羊的绣活也还没做完,先不能跟他回家。”

这事在马场传遍了,胭脂生怕章老锤再来生事。喜鹊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小姐,章老锤说大猪他不管,但后天是大羊纳彩礼,大羊必须得回去。”

大羊蹭地站起来:“不,我绝不跟他回去!”

“他只让姐姐回去,是因我杀了黥面,他怕我背人命官司连累到他,即使我没有杀人,他也不愿我整天熬汤煎药浪费银子,姐姐你就不同了,他可以挣一笔丰厚的彩礼,还可以落得场监姻亲的好名头,到时,就没有敢找他麻烦了!”

大猪冷笑道。“你娘生病了,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你要你娘等死么!”

院墙外一阵阵狂暴的怒骂声传来。“我跟他回去!”

大羊颓然坐到大猪床边。“你不用担心,有我照顾娘,我会见机行事的!”

“姐姐,你要小心,如果娘没事,你悄悄跑回来。”

“大羊,我会去看你!”

胭脂道。大羊默默给众人行了个礼,看向承佐时露出淡淡地微笑,承佐觉得她的笑容不象是回家,倒象是临刑人的最后诀别。夜色渐浓时,承佐走到府前的野鸭湖边,星垂平野,月挂雪山,银河璨璨倒映湖中,星子似举手可扪。乌赤跟在承佐身后,低声说道:“乌海报说,靖边候世子前日悄悄来了,乌鞘报说,野里管家昨日一早就带着郡主府十几个家丁朝小天鹅湖方向去了,我已让乌丹悄悄跟着。”

“野里忽呢?”

“这小子一直窝在家里不敢出门。”

“世子,今日傍晚,发现有人在牧监府不远处鬼祟张望,应该是靖边候的探子。”

“乌猛也发现了,我让他动静大点儿吸引探子的注意力,就让他留在府里,也能保护大猪。”

承佐淡淡地说。“那野里忽若出府呢?”

乌赤又问。“让乌鞘跟着他,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人即蠢且坏,有什么异动,及时报我。最重要是让乌丹盯紧野里吉安。”

清晨,簿簿的晨雾在草原上还未消散,大羊便提着陶罐往邻近的秦婶婶家去挤牛奶,一辆马车悄悄停在章老锤的破毡房门前。“姐姐,周围没人吧?”

野里忽掀开车帘四处张望。“你还知道丢脸啊!”

花君没好气地说,扶着野里忽下了车。赶车的马夫去拍毡帐,“章老锤,快出来,花君小姐和野里少爷到了!”

章老锤慌忙答应着跑出来,花君见他两只鞋都穿反了,不由笑道:“章老叔,我带野里忽来给你赔罪了!”

“哎呀,花君小姐太客气了,你有事派个人吩咐一声就行了,怎么能让花君小姐自己跑来,快请!”

章老锤忙不迭地打起毡帘。“给花君小姐请安!”

章史氏想挣扎着坐起来。“婶婶快躺下!”

花君紧赶两步一把扶住。大羊的母亲躺在干草堆上,身下只铺了一层被虫子蛀了洞的簿毡,毡顶的破缝里,透出几缕亮光。“婶婶,这是给您带的伤寒贴,听大猪说您每年秋天都会腰腿痛,这还有些党参、当归和鹿茸,都对您的病有好处!”

“谢谢花君小姐和野里少爷!”

章老锤夫妇一脸惶恐,不知花君此来何意。“野里忽手下的人冒犯了大猪姑娘,虽然那个黥面是咎由自取,可毕竟是野里忽束下不严,才让大猪受的伤,我求郡主取了大猪的卖身契还给你们,从此以后,大猪就是自由身了。”

花君扭头喝道:“野里忽,来给章老叔和史婶婶赔个不是!”

“这怎么敢?太谢谢两位少爷小姐啦!”

章老锤先是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笑地眯成一条缝,他害怕了好几天的事以这种完美的结局收场,简直是上天的恩赐!野里忽不肯上前,反而给章老锤使了个眼色,章老锤便随他走到帐外。“你老实告诉我,曹胭脂和我姐姐是怎么知道大猪的事?”

野里忽的脸色异常阴沉,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章老锤。“我,我,我不知道啊!”

章老锤勉强挤出几条笑纹,往后退了几步。“你不知道?你女儿大羊当时也在,我就不信她回来没说!看到没,我车上就有一坛黄金醉,好好告诉我,这酒就赏了你!不然我就找人砍了你的手,看你以后怎么赌!”

野里忽掀起车帘,长坐凳的锦套下果然放了一坛酒。“是小七,少爷,就是你家里的马奴小七跑去告诉胭脂小姐的,当时花君小姐也在。”

“管好你女儿,别以为她是自由身了就不受本少爷辖制,本少爷就是这马场的阎罗,她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本少爷这顿打不能白挨,让她消停点儿,不然,我一样可以把她剁了喂狼!”

牧监府门外,乌猛正和府兵学训鹰,那鹰忽地张翅,在天空盘旋两圈,又疾速向下斜掠,却稳稳地停在府兵臂肘的皮护套上,乌猛兴致盎然,正在跟府丁兵细细请教,一转身,看到花君和野里忽从车上下来,乌猛叉看腰,想看看这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姐姐,上次打我的就是他!”

野里忽说着躲到了花君身后。“这会儿怕了?跟着我进去,好好给大猪陪个不是,大猪可不是章老锤,牧监府也不是那个破毡帐,今儿个你必须把这事了结了,万不可使性子!”

花君低声训斥,目光凌厉。“你小子是来讨打的么?”

乌猛晃着膀子,盯着野里忽,一副想揍他的架式。“这位哥哥,我是曹小姐的好友,特带我兄弟来给大猪姑娘赔罪,请这位哥哥行个方便。”

花君笑吟吟地客气说道。“这位是靖边候府野里管家的女儿,是小姐的好友,常来常往的。”

训鹰的府兵拉住乌猛的胳膊低声道。“等着,我得看我妹子愿不愿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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