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众人回想过来，穆琛在诉说的时候，极尽详细，唯独遗漏了穆笙，穆青璇没说的时候，大家的感觉还不是很明显，点明以后，众人才发现，穆琛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穆笙的想法或者行动。穆琛有些慌乱：“我当时忘了，毕竟永乐公主并不是主要始作俑者。”

“是吗？”

穆青璇似笑非笑：“可我怎么听说，她才是这谋略的提出者？”

“你说是吗？永乐公主？”

两个大乾最具权势的女人相视一笑，哪怕距离此地数里以外，恐怕都能感觉到那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的杀气。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这两个人不论是气质还是气势，都等于两个半人。哪怕是再没眼色的人都已经看了出来。一场好戏正在酝酿当中。穆琛立刻回头去看穆笙。穆笙嘴角持笑缓步走出：“真蠢，既然鹰山四位前辈在京城，你又何必遮遮掩掩，他们肯定已经对陛下如实相告了。”

穆琛垂下头，他现在也是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没意义。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其实穆笙是不是主谋，并不重要，哪怕提及两句，也没人会说什么，但穆琛刚才没提，就会让百姓有一种，他们心虚了的感觉。穆琛觉得自己害了姐姐。殊不知，穆青璇目前所知晓的一切，做的每一步行动，其实都是穆笙的安排。“陛下说的没错，那件事我确实有在参与，而且还是……直接出谋划策的人。”

“是我让穆琛去找的魔门，是我提出用这种方法逼陈松就范。”

百姓静若寒蝉。这件事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刺激了。尤其是在穆笙主动承认的时候，便将这种情绪推至顶峰。“陛下觉得我做错了吗？”

穆笙嘴角含笑，丝毫没有羞愧。穆青璇：“于情理来说大错特错！”

穆笙冷笑道：“但杀了陈松的是魔门，而非我，陛下觉得呢？”

穆青璇轻启莲口：“魔门在大乾境内接单，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为何在有关陈松的这件事上如此重视？”

“说无人从中作梗，永乐公主会信吗？”

“咱们京城的百姓会信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里传出震耳欲馈的声音：“我们不信！”

“不信！不信！一定要还陈公个清白！”

“不能让陈公白白枉死。”

百姓们群情激奋，起初声音不算整齐，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声音逐渐变得整齐划一，恢宏起来。穆琛面色急转直下，他最害怕的一幕果然还是发生了。百姓受到影响，疯狂起哄起来，那整件事可就不好解决了。穆青璇振奋点头：“好！这就是百姓们的心声。”

“朕今日不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将此事调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定要给大家，给陈松，自己给朕，给我大乾的大好河山一个交代。”

言至于此，穆青璇扭身来到穆笙面前：“永乐公主觉得陈松的死正常吗？”

她把问题抛给穆笙。这也是两个人计划的一部分，目标就是穆琛和整个亲王。现在只不过是预热和造势的初阶段而已。真正的好戏还没上演呢。“陛下分析的有理有据，不过这事已经死无对证，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办法？若有办法，我一定倾力而为，还陈松一个清清白白。”

穆熙在其后若有所思，从现在来看，穆笙有点不正常，以他对穆笙的了解，以大乾永乐公主的秉性，绝对不会这么轻言轻语地跟陛下说话。但想起现在有可能正在某个角落坐视一切的鹰山四怪，穆熙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对仙门的了解还算颇深，知道辉月仙宗跟君澜宗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受制于辉月仙宗，被迫温声温气的说话，倒也符合现在的状态。他摇头甩掉不接实际的想法，继续安安静静地看戏。此时的穆熙越发庆幸自己早点离开了燕郡，这才没有受到牵连，不然现在他的处境同穆琛不会有太大差别。“有的事也并非就需要对证不可。”

穆青璇笑道。而后他说出‘鹰山四怪’的分析，其实来自于穆笙对穆琛的了解。“魔门从不轻举妄动，而那日的行径却非常习惯，说明在某个环节，就让魔门感受到了某种威胁，所以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的掌教。”

“你们说，你们在去燕山之前，魔门就已经做足了准备，那就说明此事发生在你们去燕山之前。”

“既然如此，朕怀疑是寻魔道时出现了纰漏，永乐公主觉得呢？”

穆笙佯装满不在乎：“你继续说。”

穆琛的表情却是急转直下。他当时心里想着这是个千载难逢整死陈松该不会联系到自己身上的绝好机会，就瞒着穆笙那样去做了。到现在为止，此事仅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其中自然不会包括穆笙。而且也不能让穆笙知道。通过寻常行径，以及只言片语，他能够看得出来，穆笙对陈松是相当关注和重视的。如果这件事败露，穆笙记恨埋怨上自己，那穆琛作为恭亲王的优势将彻底消弭，再没有能跟理亲王掰掰手腕的底气跟能力。那个时候，藩王就会让穆熙一家独大。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真正的答案浮出水面。“陛下，我认为此事不必继续深究下去，陈松的死都是魔道所为，除非找到当初杀他的魔道修炼者，不然很难找出事情的真相。”

穆琛终于耐不住说道。数万双目光一起盯着他，穆琛没来由心底慌乱，兀自辩解道：“陛下您别误会，我就是觉得斯人已逝，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穆熙于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暗说道，这个蠢货，果然露出了马脚，就凭他这种蠢货，也想跟我分庭抗礼？他一眼就看出穆琛这是狗急跳墙般的慌乱。恐怕所有人中，只有穆琛自己尚还觉得自己的表现非常正常。“不行。”

穆青璇斩钉截铁地拒绝：“陈松对大乾帮助良多，若就此放任他如此亡命，朕于心何忍，大乾百姓于心何忍？”

“恭亲王若有精妙计谋大可以直言，若再泼冷水，朕可就不客气了。”

区区一句话，就让百姓及百官瞧出穆青璇现在的改变，这份气度，是她原来远没有的。说句难听话，这才有做皇帝的气派。但这样的状态，已经不曾在数代帝王身上见过，穆青璇算是开创了个先河，穆家皇族当初丢的脸面，穆青璇正在一点一点地捡回来。穆琛沉默算是回答。他也被穆青璇这超然态度给惊到了。“陈松究竟有什么东西是魔门非杀不可的？”

穆青璇的疑问，也是百姓以及很多对此事并不了解的百官们的疑问。陈松究竟有什么，能让魔门非要杀他？穆笙环顾四周，开口说道：“太上君子决。”

“我君澜宗数百年来不曾被人修炼成功的典籍，却被陈松误打误撞地修炼成功，而那太上君子决正是铲除魔道的利器，所以他们才会想趁着陈松还没成长起来，先行将他诛杀。”

百姓们的议论声，再度响彻起来。“陈公竟然在修仙一脉都有这样惊艳的天赋？”

“我大乾究竟丧失了个什么样的人才？”

“一定要让这件事水落石出，还陈公一个清白，给大乾一个交代！”

穆琛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面色已经变得惨白，如果这件事水落石出，他的处境恐怕会比现在艰难百倍有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思翻涌。就算他们能通过蛛丝马迹联想到我又能如何？没有人证和物证，只要我不承认，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大不了就按穆笙说的那样，先对穆青璇言听计从一番，等此事的风波慢慢淡去以后，再找补回来。穆青璇早就已经预演好自己的反应跟说辞，便问道：“那整个大乾，有谁知道陈松修成过太上君子决？”

穆笙道：“仅几人而已。”

“如果朕没猜错，恭亲王就是其中之一吧？”

真相好像在慢慢地浮出水面。百姓们已经开始顺着穆青璇的话联想起来。“没错，他绝对知道。”

“刚才，恭亲王也说了太上君子决这五个字。”

“他既知道陈公修成太上君子决，又是联系魔道的人，这件事八成就是他做的。”

“是呀，肯定就是他暗中通敌，联系魔门，借此来铲除陈公。”

穆笙沉默了，双眸紧紧盯着穆琛，那份质问跟失望表演的惟妙惟肖，穆琛很快就慌了手脚。“一派胡言，通通是一派胡言，既无人证，也没罪证，你们凭什么就认为是我陷害的陈松？”

“再者说陷害陈松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们仅凭粗劣猜测，凭什么就断定是我做的？”

他慌了。世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慌了。但慌归慌，有句话穆琛并没有说错，现在不管是谁的指认，都没法直接证明，他就跟此事有联系。只要他据死不认账，谁都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