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你父亲关系要好，当初救你哥哥，那也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周公子呢？他未必也是为了你父亲？”

许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已经猜透了周烨的心思。“我前两日问过你哥哥，他也道那周家公子品行端正、才识渊博，是个可靠的。绾绾呐，我我说真的，你……”“好啦娘，我知道您的意思。”

沈绾哭笑不得。若是不及时打断，只怕许氏还要念叨好一会儿才能消停。“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总要好生考虑。那周家公子可是良人，亦不是一两件事情就能定夺得了的，您说是不是？再说了，哥哥才回来不久，您就着急忙慌赶我走啦？”

沈绾一撇嘴，满脸都是嗔怪。“你这说的什么话。无论是你、你哥哥还是你二姐姐，都是我的心头肉，若行得通，我甚至想你们全在我和你父亲身边，左右这太傅府又不是装不下你们。可人到岁数总要成家立业，你又是姑娘家，再拖两年，只怕城里到处传你的闲话，也不合规矩。还有那周王，他一直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许氏唯恐沈绾误会，忙不迭解释。“我知道啦。”

沈绾轻笑。说罢她便继续闷头做事。许氏满心眼里都是为了她好，她何尝不知。只是她对周烨实在生不出爱慕之心，她又有什么办法。是夜，城中灯火通明，明亮犹如白日。各家各户备好酒菜，与家人团聚一起，好不温馨欢快。凤鸣宫内，顾晏沉和杜宁舟陪同皇后吃团年饭。“嬷嬷，再叫御膳房做两道菜端来。”

“不用了母后，就我们三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顾晏沉喊住房嬷嬷。“你还好意思说。叫你动下筷子跟要了你命似的，你瞧瞧舟儿，多乖。”

皇后笑眯眯的望向杜宁舟，眼中满是慈爱。“那是因为跟皇舅母一块用膳，我心情好，心情好就有胃口，吃的自然也多了。”

杜宁舟嘴甜得很。皇后听罢此话，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我们舟儿会说话。”

“是是是，舟儿乖，舟儿听话，舟儿一回来，您就忘了您亲儿子了。”

顾晏沉故作委屈，耍起贫嘴。“哎！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在我心里，皇舅母跟我娘一样的亲。”

杜宁舟仰头，顺着顾晏沉的话便又拍起了皇后的马屁。看着二人斗嘴，皇后别提有多高兴。忽而，门外传来德公公的声音，听到那句“皇上驾到”，三人立即闭嘴，站起身，走到门口迎接皇上。“看来朕还是来晚了，没能等到你们一块用膳。”

皇后大步踏进门槛，目光扫过面前三人，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皇上说笑，您记挂着臣妾便是臣妾的荣幸。”

皇后颔首，毕恭毕敬道。说完，她吩咐宫人前去御膳房添置新菜，随后与顾晏沉一同搀扶皇上入了里殿。“草民就不打扰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享天伦之乐，先行告退了。”

杜宁舟躬身作揖，谢过礼后，便头也不回退下。“这孩子，走的这般着急做什么，朕话都还没开始说呢。”

皇上轻笑，摇了摇头。“舟儿在外面待惯了，性子养得散漫，也不大懂宫里的规矩，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皇后斟了杯茶水，双手递上。“他方才来时还在跟儿臣说，待会儿用完晚膳要出去喝酒，兴许心里早憋着这回事呢。”

顾晏沉语气轻快，跟着皇后的话附和道。“杜统领夫妇都是极重规矩之人，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随了谁了。”

皇上打趣。“不过也好，前年杜老夫人逝世，朕还担心他受不了打击，眼下看他没什么事，朕也就放心了。”

“是啊，舟儿这孩子的确命苦。”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却是苦涩得紧。“今儿个就不说叫人难过的事了。”

察觉到周遭气氛有些沉闷，皇上三言两语便转移了话题。“这一年你将后宫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朕省心不少，辛苦你了。”

他神色温柔，望向皇后，恍惚间二人像极了寻常家夫妻。顾晏沉低头呡了一口茶水。“皇上谬赞。臣妾身为皇后，理应操持好后宫之事，这些都是臣妾该做到的。”

皇后温顺低下头。之后，皇上又与二人闲聊了几句，半炷香后，他便以前朝政事需要处理为由，离开了凤鸣宫。“舟儿在京城没什么朋友，他这会儿定是一个人待着，你去陪陪他。”

前脚皇上刚走，后脚皇后就催促顾晏沉出宫。“好。”

顾晏沉没有推脱。“母后早点休息，明日儿臣再来看你。”

说罢，他转身远去。皇后走到门口，目不转睛望着顾晏沉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夜之中。“娘娘。”

房嬷嬷为皇后披上袄子。“你们先下去吧。”

她轻轻吩咐一声，搀扶皇后回了里殿休息。此时皇后神色沮丧，再没了刚刚面对顾晏沉和杜宁舟时那样的欢快。“娘娘，您可是想起老将军和夫人了？”

房嬷嬷蹙眉。皇后沉默不语。房嬷嬷眸中怜惜更浓了些。“父亲牺牲时外蒙还未投降，若他在天有灵，看见如今大明朝国泰民安，定会感到欣慰吧。”

良久，皇后缓缓开口。她怅然望向前方，目光空洞，宛如失了魂魄。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房嬷嬷咽下，她迟疑片刻，伸出手，搭上了皇后肩膀。感觉到皇后身子在发抖，房嬷嬷鼻子一酸，悄悄落了两滴眼泪。此时，太傅府。大厅内，沈绾一家人齐坐一团，吃饭聊天，其乐融融。耳畔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顾晏沉藏匿于黑暗中，看不出他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他背过身去，从屋檐上跳下。“殿下，您接下来要去哪儿？”

竹风询问道。“找杜宁舟喝酒去。”

顾晏沉随口扔下一句，迈步扬长而去。竹风愣了愣，连忙跟上。“什么？皇上今晚只去了凤鸣宫？”

玉昭仪听罢小宫女禀报，惊得瞪大眼睛。“那他现在在哪里？他不打算来本宫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