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着杨清婉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神情,林深只能苦笑着点头。“好,宁儿乖,爸爸保证告诉仙女。不过花神节还没到,仙女是不能下凡的,宁儿还要再等一些日子,这些日子里宁儿记得好好表现,当最可爱懂事的女孩。”
“好,谢谢爸爸,宁宁一定懂事。你拜托仙女一定来带走宁宁啊。”
“嗯,好,那宁儿现在先跟妈妈送爷爷奶奶去咱们家,乖乖睡觉好吗?”
“好的,爸爸再见,你也要乖乖睡觉,宁宁明天再来看你。”
“好,去吧。”
得到爸爸的保证,林子宁笑眯了眼,回过头拉起妈妈的手,甜甜道:“谢谢妈妈,你看,我就说爸爸只听妈妈的话吧,妈妈一说话爸爸就答应了。嘻嘻,咱们回家吧妈妈。”
女儿充满童真的话语,惹得杨清婉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起身对林深道:“那我先送爸妈他们回去,待会儿再过来。”
“嗯,开车慢点,我这没什么问题的。”
其实林深有心想让杨清婉也不用回来,毕竟身体又是天丹丹气修补又是修炼能量蕴养。他现在浑身上下,除了特意留下的一点伤形表面,整个人的身体素质早已超过普通人。若不是为了自然地融入这个世界,将肉身存在的因果偿还完,他现在说不定早寻得一处僻静地,安心修炼恢复境界去了。“那林深,我们就跟清婉回去了,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喊护士啊。”
林爸林妈叮嘱完,便跟着杨清婉先后出了病房。随着房门合上,宽敞的病房内,再一次恢复平静。林深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静待时间流逝。大概过了十分钟,确定没人会突然返回了,林深掀开被子,扫了一眼护士在自己下体安置的小便袋,思索片刻后,轻手轻脚地向病房中单独的卫生间跑去。一整天没有排泄,对于还没有蜕变阶段的普通人而言,还是有些难受的。可若是要他直接排进给行动不便的患者准备的小便袋,林深是真受不了。装病人并不意味着就非得按照病人的剧本进行,不是吗?很快,卫生间里一阵冲水声后,神清气爽的林深走了出来,顺便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走到窗户边,一边神念观察病房外的情况,一边肉眼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嗯……这个世界,发展得倒也还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到这个世界外面的样子,并不断与记忆相印证。“高楼大厦、汽车、宵夜、红灯……嗯?算了,这个没意思,跳过。”
过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林深重新回到病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开始闭目养神。一个小时后,林深睁开眼,看向房门。“咔嚓!”
换了一身米色休闲连衣裙,披散着头发,显得温婉可人的杨清婉推开门映入他的眼帘。“来啦。”
“嗯。”
随手放好挎在臂弯的精美包包,见林深嘴唇似乎有些干,微微蹙眉。“我给你倒点水喝吧。”
林深舔舔嘴唇,道了声“好”。见杨清婉默不作声的走到饮水机旁倒起一杯水,从包里拿着勺子端到他面前,明显是准备继续喂给他喝。林深心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既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又只是假的重伤动不了,这般被人照顾,着实受之有愧。可最难消受美人恩。面对杨清婉平静的注视,林深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张嘴喝下对方喂到嘴边的水。好不容易一杯水喝完,杨清婉又问:“还要喝吗?”
林深赶紧出声。“不用了不用了。”
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又加上一句:“谢谢。”
谁曾想,听到这声谢谢,杨清婉竟停下动作,站起身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深,露出一个让他直呼不妙的莫测笑容。“自从我们结婚后,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谢谢这么客气,这么生疏的话。林深,你能跟我说实话吗?昨天的车祸,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信只是普通的车祸。不要敷衍我,我知道,昨天车祸的具体情况你肯定还记得,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头痛,林深现在是真的觉得头痛。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怎么会这么敏感?不过最终林深还是什么都没说,闭上眼,不去与杨清婉那双灼灼的美目对视。“你想多了,真的不记得,何况为什么就不能只是普通的车祸,医生不是还说人家撞到我之后吓坏了,可依然帮我叫了救护车吗?行了,你不要多想,早点休息吧。”
话落,林深便闭着眼没了动静,呼吸均匀好似睡着。实则无人能够发现的神念,却将杨清婉失望、气结的神情,分毫不差地映入脑海。说实话,杨清婉是真的被林深这副陌生的样子气到了。胸口剧烈的起伏一阵后,见林深俨然一副不打算沟通的装睡模样。她抿了抿嘴,恨恨地瞪了林深一眼。“行,林深,你厉害,什么都不告诉我是吧?好,我到时候自己去查!”
随即气恼地将杯子重重放回原位,接着走到一旁的陪护床,将灯一关,撑开被子就躺了进去,整个人藏在被子下面。听着一旁被子中传来的急促呼吸,哪怕黑夜,隔着被子,神念也将杨清婉的表现观察得一清二楚。与白天、开着灯时强硬的表现不同,藏于黑暗中的她神色茫然,憔悴而无助,在被子里半睁的双眼写满委屈。或许是越想越难受,没一会儿,杨清婉强撑着的情绪彻底扛不住了,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将这一幕尽收神念的林深,缓缓睁开眼,低低地叹息一声。“这叫什么事啊……”好在没哭多久,情绪得到宣泄后,身体因为前一晚长时间加班积累的疲惫,很快就将杨清婉带入了沉睡。这让林深心情在略微放松的同时,又有种如鲠在喉的难受。他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如今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尤其是这个妻子还既敏感又聪明,如果自己按照原来所想,回到他们的家里,短时间可能没什么。但时间一长,敏感如她,肯定会发现问题,到时候怎么办?一想到可能出现的窒息场面,林深就脑仁疼。“感情这东西,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闭上眼,下意识地留着一缕神念注意周围环境,没一会儿时间,林深也陷入沉睡。房间中彻底安静下来,与之相反的,是与医院相隔两条街的夜市。接近凌晨,正是夜市热火朝天的时候。成片的酒桌上,吆喝声、嚷嚷声、呕吐声嘈杂纷乱,让路过的人总会忍不住下意识地皱一皱眉头。而其中一桌人的氛围,则显得与周围的热火朝天格格不入。一桌三人,沉凝冷肃中,只听其中一个左脸长着根黑毛痣的男人低沉道:“张哥,你说那尸体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咱们对外说是录像被人剪过,可到底剪没剪过,剪的是哪一部分,咱们可是一清二楚。”
他说话时面向三人中坐在主位,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的男人,想必也就是他口中的张哥。只见张哥一口撸掉一大串烤肉,一边嚼一边左右斜了两人一眼,然后一杯啤酒将口中烤肉吞下肚,随手抹掉嘴边的沫子,这才淡淡道:“你们俩慌个蛋,不就是尸体消失不见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他这话,另一人瘦削的身体突然打了个冷战,哆嗦道:“可是张哥,咱们不是对尸体……”张哥脸色一变,猛然怒骂一声:“闭嘴!”
而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讥诮道:“妈的,俩怂蛋,享受的时候可没见你们缩卵,怎么现在事后了,你俩反而害怕了。”
两人被他说得皆是脸皮一抽,讪讪不已,各自闷了一杯啤酒。见状,张哥才拍拍圆滚滚的肚子笑道:“行了,瞧你俩那怂样儿,尸体不见了就不见了,说不定是昨晚上停电那会儿被什么人给偷走了。咱们这样的人都有,偷尸体的人就不会有了吗?”
听他这么说,另外两人尴尬地低下头,但心里却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张哥看到两人的表现,不屑地撇撇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零点过了。又看了看桌上摆满的烧烤和脚下的两件啤酒,决定去腾腾肚子。于是敲了敲桌子,对两人道:“你们俩先吃着,我去趟大号。”
两人点头应下,但明显心思都不在吃的上面。张哥也不在意,起身摇头晃脑地向公厕走去。说是公厕,可因为夜市人多、杂乱、素质高低皆有的原因,里面的环境极其糟糕。味儿冲,破旧,门板都有几块破得不成样子了,灯也时好时坏的,有些喝多了的人,干净着来,肮脏着离开。这种情况还不少,可偏偏喝酒的人,都想证明自己酒量好,于是干净的到厕所发泄,再干净地回酒桌,也成了一些人来夜市的骄傲。张哥就是其中之一。“咳呵儿——tui!”
走到外表光鲜的公厕前,张哥习惯性地就是一口唾沫,然后才抬腿迈进去。只一瞬间,各种混合恶臭就让张哥皱起了眉头,但这对张哥而言,也只是皱眉头的事。在一闪一闪的昏黄灯光照射下,厕所里的景象一览无余。除了最里边的两间门扉还算完好外,其他的要么还剩半个,要么连半个都没有。没有犹豫,张哥直接走向最里边。靠边的隔间门扉紧闭,张哥伸手推了推,没推动,看来是有人了。因为厕所里就没有一样完好的东西,仅剩两扇完好的门扉,里面门栓也早坏了的。于是他便进了旁边一个隔间,将门一合,先掏出火机“啪”的一声,不急不缓地点上一支烟,吐了个烟圈后才解开腰带蹲下。刚拿出手机想刷刷视频打发时间,厕所里闪烁的破灯,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一阵剧烈的闪烁过后,“砰”的一声炸灭了。“嘶!妈的,这破玩意儿,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老子来蹲坑你才坏,去你丫的!”
被炸响吓得手机差点掉坑里的张哥,赶紧抓紧手机,叼着烟骂骂咧咧地打开手机灯照明,然后漫不经心地刷起了短视频。“滴答!”
“滴答……滴答……”黑暗中,张哥听到一旁的隔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滴水声,刚开始还以为隔壁尿不尽。正想笑话隔壁两句,可转念一想,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劲。“嘿,我说兄弟,你咋不打灯呢?”
他这边话音一落,对面滴水的声音立马就停歇了,可张哥等了半天,也不见隔壁那人回应他,只有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像是积压的怒火正在逐渐升腾。奇怪的变化,惹得张哥心头和菊花都是一紧,腿脚发麻。“我说兄弟,你说话啊,干喘个什么劲儿啊?!”
这一次,张哥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警告,意图彰显他也不是好惹的。他话音刚落,隔壁的动静又一次消失无踪,转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好像几个人正在说悄悄话的动静。接连的不对劲,张哥心头越发紧张,但心里的好奇又止不住让他将耳朵贴近隔板,想要听听对面在说些什么。隔壁的声音也像是有意戏弄他,他耳朵美靠近隔板一分,对面的声音就清晰一分。终于,在张哥的耳朵贴到隔板时,他也终于听清了对面声音的内容。“张哥……”“叩叩叩。”
张哥瞳孔骤然一缩,而后又猛然放大,在敲门声中身体骤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