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波连忙后退，晓蓉躲到丁涛背后，丁涛虽然昂起脑壳，毫不在乎的神气，可他的双腿在微微抖动。在春柳湖的孩子中间，就数春亮的劲最大。那次，丁涛家的小牯牛发了疯，在稻田里横冲直撞，谁也抓不住，春亮冲上去，捞住小牯牛的尾巴死劲拖住不放，小牯牛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稻田里，丁涛见势扑上去，才抓住牛鼻绳。去年秋天，村里的男子汉都下洞庭湖捕鱼未归，妇女们在春柳湖拉大网起鱼，渔网拉不动，请来丁涛、芦波等一群小小男子汉下水一摸，一块巨石压挂住渔网，小小男子汉们轮番下水移巨石，无济于事。春亮抓鳖回家，闻知此事，赶到湖上，潜入湖水，“咕咕咕”一线水泡冒出水面，巨石移开，一网拉起几千斤鲜鱼。从此，春柳湖的男女老幼，都知道春亮力气大。芦波想快点打赢这一仗，眼珠忽闪忽闪，说：“一个胜一个，不算好汉。”

丁涛连忙接腔：“你要胜了我们两个，我们服你。”

春亮咬咬牙根，说：“算数！”

芦波说：“晓蓉发号令，当裁判。你要把我们俩都压在底下，我们就算输了，只压住一个，不输不赢。我们两个压住了你，我们就赢了。”

春亮说：“也算数！”

于是，三个男孩子搂抱在一起，扭打成一团。很快，丁涛、芦波困了底铺。芦波爬起身，揉了揉肚子，说：“霍元甲一个顶十个，那才令人佩服呢！你要打赢了我们三个，我才真正服你。”

晓蓉听了一惊，说：“我是女的，我不跟男的打架，那会丑死人！”

丁涛走近晓蓉，开导说：“那有什么丑的！好多电影里头，都有女的同男的打，女的还打赢了。你帮我和芦波的忙，打赢了，就能去卖青蛙。”

他们三个同时扑上来，春亮挥拳，扫腿，丁涛、芦波倒在地上，春亮不忍心使晓蓉嘴啃泥，便双手抓住她的腰，腾空举起，轻轻地放下来。“这回该服输了吧？”

春亮双手插腰，盯着他们三个。一点办法也没了，丁涛带头哭了起来，芦波也跟着哭，晓蓉哭得更伤心。春亮一看他们想懒，便大吼一声：“别哭了，还不快把青蛙放回田野！”

丁涛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咽咽地说：“我爸爸为了今年成为万元户，规定我捉青蛙卖，向他交500块钱。我今天的任务是向爸爸交三块钱。你要我把青蛙放了，空手回家，爸爸就会用绳子把我吊起来，挥动篾片子抽我的屁股。我怎么敢回去呀！”

芦波说：“我妈妈买彩色电视机，还差100块钱，限定我抓青蛙卖，五天之内交十块钱给她。每天不完成二块钱，回家就莫想吃饭。嗯嗯嗯！你要我把青蛙放了，不是要把我饿死吗？”

晓蓉哭着说：“我爸爸住院治疗血吸虫病，我捉青蛙卖，就是为了给爸爸买营养东西吃。你好狠的心呀！嗯嗯嗯……”春亮听着他们的哭诉，鼻孔里也酸溜溜的，他理解他们的难处。他乌亮的眼珠连闪直闪，说：“你们莫哭了！都给我起来！起来！”

丁涛真的耍懒了，说：“你要我放青蛙，我就不起来。”

春亮微微一笑，似乎有了主意。他说：“你们的爸爸妈妈规定你们回去交的多少钱，由我包了。这回，你们该同意把青蛙放回田野吗？”

“你包了？”

他们三人同时伸出手，“钱呢？”

“这个你们放心。我给了钱，你们要是还不放青蛙……”春亮挥挥拳头，“那可就真的莫怪我不客气。”

丁涛腾地站起身，拍拍胸，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拿钱来呀！”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春亮朝杨树林里呶呶嘴，抱住那棵意大利白杨的树干，两腿一夹，三蹬两蹬，攀到树顶，摘下一只篾篓，“嗤溜”滑到地下。又说：“我不回来，你们就莫离开这里。”

他提起篾篓，朝小镇走去。丁涛、芦波、晓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久久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丁涛一挥手，他们悄悄地跟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