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亮挤进人来人往的农贸市场，在一长溜盛满山货水产的箩筐中间找个空隙，放下篾篓。立刻，几个人凑上来，瞧瞧篾篓里，问道：“小家伙！这鱼好多钱一斤？”

春亮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说：“大小一起称，一块一角钱一斤。”

“只买那两条青壳鲫鱼，一块二角钱一斤。行吗？”

春亮抬眼一看，出价的是胖得像罗汉的乡政府招待所的王师傅。他的眼珠转了转，思索着如何还价。王师傅见他还不还价，说：“你还扳俏呀！谁喜欢你的鱼？上头来的更喜欢吃青蛙。”

春亮扫视一眼整个农贸市场，发现只有卖黄鳝，卖虾子的，卖鱼的只有他一人。王师傅在大筐小篮中间走来走去，仍然两手空空。春亮心里暗暗好笑。要想吃青蛙，今天让你白等。只有他才知道，今天一早，凡是通向小镇的多条要道上，他都派了少先队的干部把住关口，见了去卖的活青蛙，一律不准上市，并且耐心地动员他们全部放回田野。他想到这里，心里拿定一个主意。他不觉一笑，提起鱼篓就走。春亮冲出人群，来到集镇外，径直走下堤坡，来到水边一株杨树阴里，背堤面水坐下，将鱼篓放在胯裆里，抓起筷子长的青壳卿鱼，把一条条小鱼，一尾尾小虾，塞进鱼肚里。片刻，他又回到市场上，一眼便看见王师傅正焦急地朝北街口张望。于是，他故意亮开嗓门喊道：“卖鱼啊！刚才出水的青壳鲫鱼，红尾巴鲤鱼，一块八角钱一斤啊！”

喊声，吸引了一大堆人，推推拥拥。王师傅一边挤，一边嚷：“不买的就让开，要吃好的，就得舍得出钱！”

说着，他扳倒鱼篓，提起那条最大的青壳鲫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看，复看。最后摇摇头说：“这鱼，一肚子的屎。”

春亮心中有数，撇着嘴说：“假充里手！分明是一肚鱼籽嘛！”

“立夏都过了，哪里还有散籽鱼呀？！”

“你要不相信，就让人家买。”

春亮最善于诱鱼上钩，他故意对围在面前的人们响亮地说：“愿买的就搭早啊！”

王师傅急了，他指着鱼篓里，说：“我早就讲了要买嘛！一块七角八分钱一斤，全归我了。”

春亮大大方方地说：“归你就归你！谁还靠这两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