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褪，大地都是惨白的一片，砚池平静无波，显得毫无生气，一道黑影掠过水面，这才惊动了池中的鱼儿，荡起层层涟漪。少年单膝跪地，面上是死水般的漠然。在他面前，小姑娘衣衫单薄，金莲赤足，光润玉泽。顾言若缓缓睁开水眸，任由他给她套上鞋袜，然后看着他又规矩地跪了回去，全程不曾抬眼看过她一眼。“来得比我想象中晚了几日。”

唇齿翁动间，眉眼溢出淡淡的笑意，“在外面玩得可好？”

“不曾！”

少年抬头，眉眼蓄满了认真。两相对视，当看到她眼底的戏谑，少年霎时恼红了脸，头又低了回去。“不曾贪图玩乐。”

他再次强调。如愿看到期望的一幕，顾言若乐出了声，一个爱脸红的小鬼！她伸手去捏他的脸，“这样才对，老板着一个脸一点都不可爱……”沈许一如既往地偏了偏身子，弧度却不大，还未挣开顾言若的手就停了下来。“姑娘，过得好么？”

他有些迟疑。顾言若站起身来转了几转，“如你所见。”

柔软的触感消失，沈许还未来得及失落，就看到翩若惊鸿的少女，一身明艳的绿裙，是他不曾见过的明媚动人，故而一时看得呆了。惊醒他的，是少女清脆的低笑，她让他起身。是以，沈许的脸更红，也垂得更低，人却站了起来。看他这样害羞，换做平时，顾言若定然还要逗上一番，只是他如今冒险进入叶府，实在是没给她留上多余的时间。刚才正听顾怀柔说话，她便听到了暗号，是以才装睡，待顾怀柔熟睡之后溜出了房间到了时清院后面的砚池。“你是怎么进来的？”

对沈许，她一向很放心，只是方澜倾深不可测，再加上暗处又有一个何青泷，想要在他们俩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东宫失火，方澜倾连夜出府了，姑娘身边那个每隔一夜便会回妙春园一次，今夜正是他回去的日子。”

“东宫怎么会突然失火？”

这么巧？看着面前垂首的沈许，顾言若想他也不知道便不再问了。不管因何失火，总之牵扯住了方澜倾就行。“我还要再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方澜倾这人特别聪明，我不能带上你……”“知道。”

少年的声音偏冷，“这些时日除了守在叶府外，我还去了渊政王府几次，渊政王在收到姑娘的信件之后便大肆找寻姑娘的下落，不多日就能找到叶府来。”

还有一句话沈许没有说出来。这些消息她已经从顾怀柔那里知道了，便问，“除此之外，王府中可还有所异动？”

“除了找寻姑娘，便是皓敏郡主议亲一事。”

顾言若想起刚才顾怀柔紧蹙眉心的模样，好似睡梦中也极不安稳。“继续密切关注王府动向，他能按捺住性子给顾翎嫣下慢性毒药，心思不可谓不深，既然此番王府的动作也不见她露出马脚，那便再添把火……”顾怀柔转过身来时便见沈许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挑眉瞧他，仔细端量片刻后讶然道，“你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