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听了黄文炳的计策,不由得频频点头,旁边萧让、蒋敬、金大坚见了,都气鼓鼓暗自咬牙。 刘备不予理睬,当即唤来李俊、张横、张顺、三阮,分付他如此如此,又分付杨雄、石秀,只教他这般这般…… 诸位水军头领久不见用,今日得令,各生欢喜,都鼓着劲儿下山去了。 且说对岸凌振才把一轮炮石打完,教呼延灼阵上军汉不由都刮目相看。同他一起来的几十个亲随走起路来也都跟着硬气几分,凌振独自个更是面上有光。 此时凌振正与呼延灼在偏帐内饮酒,忽有小校来报:说是滩前阵地上有伙梁山贼寇,约略四五十人,各自抱草携薪,意图火烧炮架夺炮。 “敢夺我的炮?”
轰天雷听罢腾地站起,把手中酒盏一摔、摔得粉碎,去门首里提枪便要出帐。呼延灼忙道: “梁山草寇诡计多端,不如教杨再兴与你同去?”
凌振道:“区区四五十人,何必劳师动众?我自引千八军汉前去捉他便了。”
说罢愤愤的出帐去了。 出来帐外,凌振提枪上马。早有近身亲随取来风火二炮、这风火炮皆是手炮,虽只打得百步远近,却胜在威力巨大,只一人即可定发。 凌振又点起一千军汉,风风火火来在滩头时,正见着李俊、张横一干人,砍翻了滩前许多炮手,去炮架子边呐着喊,齐齐把炮架推翻。 凌振率众赶将来。李俊、张横也不与敌,一干人转身便走。 凌振直来在芦苇滩边,见有四五十只小船一字儿摆在那里,船上约略百十个梁山水军,各擎鱼叉、朴刀。李俊、张横已先一步跳将在船上。 凌振心道:他梁山大寨遥远,非水军不足以破敌,如今有这些小船在此,虽不解渴,然反复渡之,早晚也可以载过。 到时若在对岸架炮,只我这般霹雳手段,灭他区区几座山寨,无非旦夕之间。 思量到此,凌振喜上眉梢:想夺我的炮?我先抢你的船,又待怎的?当即于军前大喝: “莫管这伙草寇,只顾夺他的船只。”
说罢自下了马,与所带军汉都跳去船上抢船。李俊、张横并众水军也不厮杀,都发声喊跳下水里去了。 凌振夺了船只,方要走时,猛听得身后锣鼓喧天。翻身张去,却是石秀、杨雄两个在对岸呐喊擂鼓。 凌振本不欲理他,但听得对岸骂声不绝于耳: “都道甚么轰天雷,见了我等梁山好汉,连个响屁都他娘不敢放。”
“兄弟差矣,他向来只敢在无人时扔炮仗,哪敢在有人时放响屁?”
凌振大怒,直气得火冒三丈,喝令船队都向对岸进发。自己则恨恨地,只闷声吼:“让你等草寇尝尝爷爷的风火炮。”
船才行到水泊当心,凌振正要打炮。忽只见岸上石秀、杨雄也不骂了,只把那锣奋力来敲,水底下早钻起三四百水军,尽把船尾楔子拔了,把水都滚入船里来。外边就势扳翻船,一船船军健都撞在水里,淹得一个个哭爹喊娘。 凌振顿时慌了神,急喝令军士回船,不想船尾舵橹已自被拽下水底去了。两边却钻上两个头领来,一个正是“立地太岁”阮小二,另一个,却是那“短命二郎”阮小五。 这两个太岁凶神合力把船一扳,仰合转来,凌振却被合下水里去。 凌振也不会水,在水中兀自扑腾,不想愈发沉得快了。 原来水底下却是个“活阎罗”阮小七,一把将他抱住,直望水底来潜。淹得凌振四面进水,“咕嘟嘟”片时翻起眼白。 阮小七见他没动静,也怕溺死了,这才浮上来,直拖到对岸来。点算俘获军汉,约略二百余人,另溺死二百余人,其余少数逃回敌营去了。 同时呼延灼到底放心不下,差杨再兴引军来看,这厢里早把凌振索子绑了,解上聚义厅去了。 杨再兴倒提长枪,兜转马头几个来回,恨恨回营复命去了。 且说一众头领把凌振抬来聚义厅时,这厮犹自未醒,刘备几步走近前来,不由吃一惊:“不想大名鼎鼎的轰天雷,竟是这般圆滚一个胖子?”
众人都笑。阮小七嘿嘿一笑:“哥哥恁地耍子,这厮只是吃多了水,放些出来便了。”
说罢亲自去他腹上按住,反复奋力压了几遭。那口鼻里屡屡喷出水来,直有半尺多高,跟个小喷泉相似,小鱼儿小虾,扑棱棱就地直蹦。 不稍片刻,肚子果然小了,却仍未转醒,阮小七去他鼻底探时,已没了气息。小七脸色微变: “这下不好了,气息没了。”
刘备急道:“如此尚有救么?”
小七双眉紧促:“须得寻个人口对口与他吹些气去,才好救得。”
一众大汉都傻眼,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望后便退。刘备道: “既是你自晓得这般道路,便劳烦小七快些救他,迟则有变。”
阮小七面有难色,紧着鼻子,忽地望见李逵在人丛后头探头探脑,正好奇向这厢张来。一时计上心来: “公明哥哥容禀,非是小七嫌弃推脱,这厮已是气短,寻常人却救不得,须得气量磅礴之人,或许有用。”
刘备一时也是急的,张口问道:“似这般你看谁好?”
阮小七扫视众人,数内有时迁也瞟着李逵眨眼,当即一拍大腿:“厅上众人,除李铁牛,旁人救他不得。”
刘备翻身去寻,见李逵正踮着脚猫着腰望外要走,大踏步赶将前来,拽着他来在凌振跟前。李逵委屈道:“哥哥前番说的好,不教铁牛下井,今遭却怎地教铁牛去与个大汉亲嘴?”
刘备也是既好气又好笑,佯怒道:“不听小七哥方才所说?除你救不得他?铁牛休要推却,回头愚兄算你件大功。”
李逵扭扭捏捏,几乎都要哭了:“甚地鸟大功谁爱要谁要,铁牛尚未娶亲,这般传将出去?日后如何说得婆娘?”
众兄弟都在后头憋着,想笑又不敢。刘备也强忍着道: “如此铁牛放心,为兄向后必与你说门好亲事,你快休磨蹭,人若去了,不是耍子。”
李逵无法,只得俯身蹲在凌振跟前,刚趴下来,复回头看眼众人,见都捂嘴偷笑,当即大怒起身要走。 刘备一把拦住:“走哪里去?”
李逵一头瞪着众人,一头委屈道:“哥哥只教他们不许笑了,我才干这勾当。”
刘备故作大怒,转头喝道:“你等撮鸟再敢笑俺铁牛,都把行huo剁了喂狗。”
众人故作恐慌,都不再笑。 李逵这才复回凌振身旁,缓缓蹲下,去他嘴上亲了一口。阮小七气得捂脸,极是无奈。当下一本正经揽着李逵脖颈蹲下,认真看着他道: “李大哥差矣,是要先吸口气,接着掰开他嘴,吹了进去,才是救他。”
李逵把头一晃:“你怎地不早说?”
说罢这才照着阮小七所说,吸气吹与凌振,又在阮小七、刘备两个软磨硬泡之下,复吹了几次,终见那凌振悠悠转醒过来。 才睁开眼,凌振便觉腹内翻涌,复一口吐出许多水来,他半卧于地上,虽气息微弱,却仍分辨得语气愤愤: “这鸟水泊的水,怎地尽是蒜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