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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小霸王梦捉项元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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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洒落着梁山军南寨里许多燎炬的倒影,织就成一簇簇粼粼波光、兀自在湖中近岸的一只小船前微微闪动。  小船儿里灯光烁烁,灯下的一座几案上摆列着各样菜蔬肉食,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的色泽诱人,一个身着青衣的黑面汉子,正独自伏着几案、一面绞尽脑汁的寻思着甚么、一面就着桌上的菜肴自斟自饮。  这个着青衣的黑面汉子,自然是“义剑先主”刘备。  刘备虽是决断要破无锡,一时间众将却也无甚良策。这时的刘备,终不免思念起前世里汉军智囊中的几位肱骨干臣,尤其是那位——“卧龙”先生。  若是孔明在此,岂用得着自个想破头皮?  刘备叹口气。自吃了一盏,接着复又斟满,看着酒盏中浑浊的酒水口里喃喃:  “我若强攻无锡,彼处死守,莫说三日、十日也万难攻破,还须用计谋诈开城门,方为上策。只是我前番一计不成,可见朝廷中确有智谋之人,亦不可小觑也。”

刘备才又吃一盏,舱里忽入来喽啰禀报:“‘小霸王’周通引其义子“赛周通“周羽亦乘船来,说有要事相见。”

刘备“噗”一乐,把那刚到口的浊酒喷了喽啰满身都是。  “‘赛周通’”是哪个撮鸟给他起的?”

小喽啰舔了舔嘴边酒水,接着又使袖口抹了抹面皮,低头道:“是‘小霸王’周通,这两个头领今日散帐才商议妥当,现已知会寨中大小头领,满寨都传开了。”

刘备以手掩面,恨恨道:“教这两个撮鸟滚进来。”

喽啰去不多时,这二位,一前一后,笑嘻嘻入到刘备舱中,唱个喏自个寻地方坐定了。  看几案上各种肉食菜蔬没怎么动,这爷俩当即一乐:“哥哥还给我等备了酒宴?当真爱我,小弟就不客气了也。”

捋胳膊挽袖子,掀开大槽牙,便是一顿猛吃。  刘备看这两位当真哭笑不得,所幸先教他们吃得舒坦了,再来问话不迟。  这爷俩吃了半晌,各自都打饱嗝,显然是腹内满足,周通这才瞧着刘备笑嘻嘻道:“哥哥正在为破城之计发愁吧?”

刘备没好气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周通复笑道:“不瞒哥哥,小弟本也无甚良策,似我父子这般武将、向来都是在沙场上见真章的,平生只以勇武著称、最不擅斗嘴斗智。”

“是以今日散帐向后、只胡乱吃了些饭食,便就睡去,谁知这一睡,你猜怎的?”

刘备心里好笑:这厮跟我这在说书呢么?  口里却配合他问道:“怎的?”

周通极是满意,继续道:“小弟沉沉睡去,只不一时,竟发一梦,梦中小弟正在阵前厮杀、独斗官军七员上将、端的凶险……”  刘备一听:确实是梦,而且还是痴人说梦。  “哪七员将小弟是记不得了,只记得为首的是那大将王禀。  这七个把小弟围在当中,小弟纵然有当年吕奉先之勇,也可惜是双拳难敌一堆手,大战了百余个回合,小弟实在顶不住,只好使个解数败下阵来。”

“却是不知怎的,明明咱梁山本阵便在眼前,小弟兀自快马加鞭,竟始终不得归阵,反是后头追兵愈赶愈近,小弟心道‘糟糕’,此番必死于当处,不想千钧一发之际……”  “忽有一金甲战神自天而降,足有十几丈身高,手中提一对宝剑。小弟抬头看他相貌,竟与哥哥生的一般无二!”

刘备听的既是心烦、又是好笑,不由打断他道:“若无正事休要扰我,且做你的美梦去。”

这时周羽也道:“伯伯你休不信,这梦小侄却也做得,与父亲梦中光景一般无二,只是小侄身在阵中,不知怎的无法出阵,是以不能相助。”

“那时天神杀到,官军一时大骇,都四下奔逃,天神只一剑,扫颠三个落马,一只手又提起一个,提起这个,黑凛凛一个汉子,双睛突出,浓髯满颊。正是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

周通这时接话道:  “小弟见拿得贼将,又杀得官军大败,是以复单骑冲阵,直杀入无锡城中,顺势夺了他的城池,大喜要来禀报哥哥,却怎的也寻不见,仓皇间,惊的醒了,正自疑惑,猛见一个汉子五花大绑跪在小弟榻前。”

“定睛一看,正是项元镇,小弟当时心想,莫非果是天神相助?若现实真如梦中所示,那这人必是破城关键,是以将他送来哥哥船上,听候哥哥发落。”

刘备听罢倒是吃了一惊:“果真擒得项元镇?”

周通一脸得认真:“这还有假?羽儿速将他提来。”

周羽既然得令,翻身唯唯退下,不一时引来一人,刘备举头看去,果真是官军节度使大将——项元镇。  项元镇见了刘备,当即躬身施礼,刘备亦起身还礼问道:“不知将军亲临,有失远迎,望祈恕罪。”

项元镇道:“项某来的冒昧,还望将军勿怪才是。”

刘备、项元镇两个都笑,刘备乃示意众人都坐,刘备主位、项元镇对席,周通、周羽一个上首、一个下首。坐得定,刘备乃开口问道:  “不知将军怎的到此?”

项元镇笑道:“说来惭愧,末将是来投诚的。”

刘备听罢先是斜眼瞧了瞧周通父子,见这两个嘿嘿都笑,心中暗骂。接着皱了皱眉,随后才微笑对项元镇道:“将军是朝廷节度使上将,如何竟要降‘贼’?”

项元镇闻言一笑,也不等刘备敬他,自个斟了盏酒,一饮而尽,这才道:  “宋将军之名,早便威震山东,今率数万精兵,四面围定无锡,已然多日。无锡城小墙低,兵少粮缺,又无外援,早晚必为将军所破,此事无锡城小儿皆知。我等朝廷上将,早有心开城投降,尽归麾下、以顺天时。”

“争奈两浙路制置使谭稹那厮不识时务,竟要我等螳臂当车、势与无锡共存亡,众将闻言皆不忿,班中老将军王焕今已年愈七十,却是性格刚烈,第一个不服、出班据理力争。  不想谭稹那厮以威势压人,竟把老将军当厅拿下,强说他扰乱军心,要打一百军棍。”

“我等众将苦苦求情,这才寄下五十、只打五十。  可怜老将军为赵宋征战半生,教谭稹那厮打得脊背皮肉稀烂、几乎死于厅外。我等众将见了,无不气忿,却又都敢怒而不敢言。”

说到此处项元镇乃稍作听顿,探头望舱外张了张,接着才转头继续道:  “事后末将偷偷去探望王老将军,老将军心中忿恨难平,乃亲手修书一封,要末将星夜送得到此。末将本就与王老将军是至交,又是绿林出身,看不惯朝廷上这等狗官久矣,便带了体己心腹、携书信悄悄出得城来。  好教将军知晓,这封信亦是我等同署名了的,信中所言,约略是王老将军麾下战将精兵今为内应,愿与宋将军大兵里应外合,共约献城大计,还望将军速做决断。”

刘备闻言一愣:“你等如何得知我姓宋的?”

项元镇笑道:  “将军在山东下得大棋,本无人晓得,奈何梁山近年来声势浩大,难免人多口杂,如今将军那堡寨掩护的勾当,朝廷上已人尽皆知,并非甚么机密紧要。”

刘备听得心中一动:莫不是梁山军中,已有朝廷内应?  不过即便我暴露身份,此时看来已无大碍,只这其中内鬼,确是要紧,当及时清除,以绝后患。  刘备眼珠一转,乃复开口问道:“书信何在?”

项元镇便自怀中取来一封书信,交于刘备手中,刘备接过拆开,上下打量一番:果然写的声情并茂,与那项元镇所叙一般无二。  除此之外,信中更约定三日后三更时分,无锡城南门楼上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共破无锡。  刘备看罢书信,看着项元镇点了点头,一双凤眼微微眯起,显得一条线般,不知眼神所在,项元镇正心中打鼓,却见刘备蓦的睁开双眼,一时精光四射,船舱里顿时杀气弥漫,他大喝道:  “好个王焕、项元镇,一个演苦肉计、一个献诈降书,尔等以为宋某不曾看过三分赤壁的大戏么?”

“周通、周羽,把这诈降奸贼——  与我速速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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