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待本姑娘会他一会,俺倒要看看是何处蛮横汉子。”
陈雪娥火爆性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即拍案而起。 李兆良急忙劝道:“陈姑娘休怒,我这里毕竟事小,还是救大名府里两位哥哥要紧。”
陈雪娥不应:“左右夜里难行,不如我今晚先帮你讨回山寨,明日上路不迟。”
说罢去门首里拣了一条木棍,并在马厩里择了匹好马,便要李兆良带路同去。 李兆良无奈,只得依她。 两个人、两骑马,一前一后,各持火把,片时来在黑风岗下关门。 门首里小喽啰谁不识得李兆良?一见他来,急忙上前陪话:“寨主你怎又来,你又打不过那厮,除非搬动得梁山救兵,否则山寨万难夺回也。”
李兆良把胸脯一腆,道:“你等休管,且去唤那小白脸出来,便说李兆良去而复返。”
喽啰无奈,只得通报。 不稍片刻,却见关上一大簇喽啰,都举着灯火下来,开了关门。鼓角齐鸣声中,一骑白马飞也似奔驰出将来,相距陈雪娥、李兆良百步立住,大喝道: “兀那挫汉,前者俺念你替小爷料理山寨许久,不曾害你性命,如何不知死也?安敢复来?”
陈雪娥勒定马匹,仔细打量那人,却见他: 二十左右年纪,头上戴一顶梨花白鎏金软脚幞头,身着一领秋香色圆领箭袖,腰系蹀躞带,手中绰一条雪花亮银枪。生的面如冠玉、肌骨莹润,唇似樱桃,姿仪绝尘,端的是好表人才。 陈雪娥面上一红,腹内先自泄了三分戾气,暗自思量道:不想这世间竟有男子生得这般俊秀,与那魏大哥真个云泥之别……呸呸呸,我怎个想起他来? 但听李兆良道:“你这厮好不讲道理,强夺了俺的山寨,却不许俺寻人来讨么?”
那白面小将嘿嘿一笑,不疾不徐道:“哼哼,小爷手里这条枪便是道理,教俺看上的,便是俺的。你这厮也真没用,俺当你这厮搬来甚么奢遮人物,原来是个女子。 姑娘,小爷劝你一句,去换个奢遮些的汉子来斗,寻常女子,须不是俺的对手,枉送了性命,可休怪小爷不怜香惜玉也。”
陈雪娥大怒,催马提棒直取那小将,那小将亦挺枪来斗陈雪娥,二马交错,枪棒并举,杀在一处。 却见这两个你来我往,一去一回,竟正是一双对手,直斗了五十余个回合,兀自难分胜败。 李兆良在一旁忍不住暗自赞叹:要么怎说是梁山上的好汉奢遮,只一个女子,便这般利害。 两个正斗到分际,只见白面小将卖个破绽带定了马匹,道声:“且住。”
陈雪娥便把棍势一收,亦带住缰绳问道:“你这厮如何叫住?”
白面小将笑道:“身为一个女儿家,能与我力斗五十合不分胜负,小爷佩服,不打了,区区一座山寨,还你便是。”
陈雪娥、李兆良皆是一愣,都没想过这一遭竟这般顺利。 陈雪娥问道:“你这厮此话当真?”
白面小将道:“这如何有假?且请李寨主与这位姐姐,同到寨中说话。”
陈雪娥、李兆良见了,各自欢喜,便一同都到寨中,及到聚义厅上,各自见了礼,互相道了名姓,陈雪娥这才晓得此人来历究竟。 原来小将姓刘,单名一个霆字,祖贯幽州人氏。后随父亲迁居河北大名府。因好打抱不平,打死乡里一霸,逃出村来,自此流落江湖。如常只爱欺强扶弱,前日在黑风岗前一家酒店里吃醉,丢失了马匹,打听得此间有座山寨,便把李兆良打了夺寨歇脚。 陈雪娥当时听罢,哈哈大笑道:“刘兄弟性子端的爽利,是条汉子。”
三个人几杯酒下肚,都颇有相逢恨晚之意,听闻陈雪娥要回梁山搬兵,刘霆更是主动请缨,要与陈雪娥一齐回山,向后也为救出两个哥哥出一份力。 陈雪娥大喜,便于次日引着刘霆一路望梁山归来。 …… 晁盖、吴用等一众头领听罢事情经过,乃先一一与刘霆兄弟见了礼。接着吴用便对晁盖道: “虽是公明哥哥教我分兵去打山东东面六州,眼下两个兄弟失陷大名府,不可不救。不若乘此机会正好取了北京。一者救下两个兄弟;二者也算是敲山震虎,教他晓得我梁山义军,可不是只在山东、江南威风。”
晁盖呲牙点头:“便依贤弟之见行事。”
吴用便唤铁面孔目裴宣一同商议,派拨大小军兵,分付各寨头领来日起程: 第一拨当先哨路,插翅虎雷横,部领小喽罗五百。 第二拨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部领小喽罗一千。 第三拨主将青衣灵狐陈雪娥、副将扑算子陈秋实、刘霆,部领小喽罗一千。 第四拨主将病关索杨雄,副将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部领小喽罗一千。 中军主将,军师智多星吴用,行军参谋一名,刀笔将作陆远。行军医士头领一名,毒扁鹊祝汉长。簇帐头领四员,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 前军头领霹雳火秦明,副将丑郡马宣赞。后军头领大刀关胜,副将井木犴郝思文。左军头领铁棒栾廷玉,副将摩云金翅欧鹏。右军头领扑天雕李应,副将镇三山黄信。 运粮官头领,飞天虎扈成。 军兵分拨已定,平明各头领依次而行,浩浩荡荡,便望北京大名府方向进发。 话分两头,且说那日石秀自亲眼见着丁九惨死,自个便也不想着走脱,仅凭一把剪刀,直战到力竭被擒,杀死大名府拿贼官军二十余人。 及石秀打了大枷下入死牢,正瞧着这魏韦、周汜两个同在一间牢里。石秀一见这两位,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大枷狠狠砸去。 列位要问了,石秀何故忿怒如此? 盖因魏韦、周汜这两位浑然不以将死为意,正一面吃着酒肉,一面划拳玩耍。抬头一瞧石秀也来了,这两位不忧反笑: “三个人,可以耍叶子戏也。”
原来自铁臂膊蔡福那日见过梁中书,回来与弟弟商议向后,兄弟俩都觉梁山好汉,是万万惹不起的,先不说这伙好汉专爱替天行道,最恨这般谋财害命的行径,单是如今梁山义军的扩张势头,便不容得哥俩不以颈上这两颗鸟头为重。 至于说那梁老虎,他哥哥已然下了令来,他还有甚么好说?是以哥俩整日好生伺候了魏韦、周汜,把这二人投喂的自入狱以来反都胖了五七斤重。 而提起这位梁中书相公,近日来可也不敢闲着,早唤了兵马都监大刀闻达,天王李成两个,都到厅前商议过了。 闻达得知梁山军要来攻打,当即表态道: “量这夥水泊草寇,何足道哉?闻某一身本领,久食宋禄,常思报国,正无门路,愿效犬马之劳,统领军卒,离城下寨。草寇不来,便算他识相。胆敢犯我城池,不是小将夸其大言,管教众贼片甲不回。”
梁中书大喜,取金碗绸缎,赏赐了二将。二将辞谢,各归本寨。 翌日闻达便差麾下先锋索超,引兵于大名府三十五里处,地名唤作“飞虎峪”靠山下寨。自个则于大名府二十五里地名槐树坡,下了寨栅。周围密布枪刀,四下深藏鹿角,三面掘下陷坑。众官军摩拳擦掌,专等梁山义军前来厮杀,要建大功。 话休繁絮,这日梁山先哨头领插翅虎雷横率所部五百喽啰来在飞虎峪,对面早有大名府官军列阵等候,雷横定睛看时,却见为头一员大将: 生得身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脑袋后斗大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铠;腰系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手里横着一柄金蘸大斧,坐下一匹黑斑雪白宝骏。 正是“大刀”闻达麾下第一战将,“急先锋”索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