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排场！”

一群孩子喊叫着。远远地，几骑快马扬尘而来，前面一骑是个华服少年，后面跟着几名家丁。“请问，这里是刘备刘玄德的家吗？”

这时，我放下了手中的竹篾，说：“娘，好像有人来访。”

“呀，是公孙兄！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怎么，玄德贤弟竟然是这种见识吗？”

我赧然。“娘，这是我在卢植老师那里的同学，之前游学就认识的。”

“贵客！你请坐！”

娘说。“呀，公孙兄来了！”

德然走进来，和几个同乡少年，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涿郡太守侯大人的东床，公孙瓒。”

我说，“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乡，这位是阿甲，阿甲个子不高，瘦瘦精精的，但他射得一手好箭，有养由基之能；这位是阿乙，力大无穷，虽说比不得西楚霸王，可一次扛五石粮食，都是锻炼出来的哈哈，不过饭量也大，一顿得吃六碗饭，他娘都怕了，说儿，你为家想想，咱穷人禁不起你这么吃啊！”

公孙兄哈哈大笑，我继续说：“这位是阿丙，阿丙家里原来只有一个奶奶，前几年奶奶也过世了，他一个人生活，给地主家放牛。”

公孙兄看着阿丙，说：“阿丙，如有机会，你可以去应征入伍，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我看你体格魁梧，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你一定要勤加练习，如果准备好了，可以去太守府找我，我给你安排个位置。”

阿丙红了眼睛，跪下叩了个头：“谢大人！”

“起来吧，既然你们都是玄德同乡，有机会可以一起建功立业。你们也许没有什么机会读书，但盛世诗书乱世武功，你们好好锻炼，将来也许能派上用场。”

几个少年齐齐说：“愿有朝一日为大人执鞭坠镫。”

娘端来一碗水，公孙兄端过来一口气喝光了。娘说：“大人，闾里地方，不堪贵人光降，玄德如有可取之处，还望多提拔！”

公孙兄点点头：“大娘，这都不必说，玄德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们都在卢植卢大人那里听讲，卢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卢老师是当今大儒，为人刚正不阿，这也是我非常赞赏的。而且他为人质朴，不论贫富贵贱，对学生一视同仁。”

娘点点头：“卢大人真可堪师表。”

公孙兄说：“别看我出身阀阅，却并没有沾染多少贵公子的习气。我娘总说，瓒儿，你不要忘了，娘以前不过是个浣衣女，你不要忘了本。在这个家里，咱娘俩受了多少冷眼，即便今天我儿如此优秀，但人人都只有嫉妒，有几个真心为你高兴的呢？”

娘说：“我看出来了。公孙大人的确与众不同。”

“我先告辞了！”

公孙兄说着，招呼几个家丁，翻身上马，扬尘而去。几名发小围拢过来，纷纷说道：“备哥，这位公孙大人真是不同凡响！”

等到德然和几位发小都离开之后，娘说道：“备儿，如今世界，书读得不好也就罢了，能多结交一些人就多结交一些人。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你从小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你心性高傲，容易感情用事。“你要记着，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我儿游学三年有余，如今师从卢大人，卢大人名满天下，多少王孙公子、青年俊彦慕名而至。交友不求贵，但求有上进心。”

娘顿了顿：“对了，你婶婶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明天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婶婶处。“婶婶！”

“哎呀，备儿，都长这么大了！昨天我还跟你娘说来着，什么时候让你安排和姑娘见个面，你娘都盼着抱孙子了！“咱们待会就去姑娘家里。”

“我不明白，”我说，“婶婶，德然.....”“别提了，德然我都给他安排了十八个，没一个看得上的。我是不管他了！”

我们来到姑娘家里，在她家里人的招呼下，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走了出来，行了个颔首礼。我点点头。姑娘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贫瘠的身材，朝天鼻，头颅大得像头牛。“好，我先行告退。”

婶婶跟着出来，说：“怎么样，备儿，看上人家姑娘没有？”

“没有！”

我气呼呼地说。“你想想，你娘把你养大不容易，你也该让她享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我不同意。”

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男不嫌妻丑，听婶婶的，人姑娘可能干呢，一天编十张竹席不成问题！”

我皱了皱眉，回到家里。“备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气呼呼地说。“姑娘怎么样？你不是去看人家姑娘了吗？”

“不怎么样，还好没有直接把我们送进洞房。”

“备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女人家好不好看有什么重要，我们又不是富贵人家，虽然你爷爷以前做县太爷，让咱家在村里多少有点人望，但跟公孙公子那等钟鸣鼎食之家一比，就天壤之别了！我想着过几年等你游学完了，咱娘俩努力多编几张席子，多织几双草鞋，置几间屋，让你以后能够安身立命。”

我笑着说：“娘，我明白了，您是不是还想仰仗公孙瓒给我举荐个孝廉。”

“那是当然！”

娘义正词严地说，“你知道当今世道，孝廉都被豪门望族所垄断，察举制名存实亡，所以多少做官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字不识一斗，却高居庙堂！你想光靠自己谋出身，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备儿，你是皇族后裔，如今国祚衰微，如果能匡扶社稷固然是好，如若不能，娘希望你平安一世就好！“你看，昨天来的公孙公子，五陵衣马，何等荣耀！人应该积极向上看，抓住机会就应该往上爬......”“娘，你别说了！”

我说。有时候我觉得，跟娘说不到一块去。我承认她有时候说的是对的，但有时候她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她。比如有一次，后园的桃子熟了，娘让我摘几个给邻居王大娘送去，后来，王大娘的女儿回家省亲，带来了几个鸡蛋，娘就抱怨说：“这王大娘也忒过分了，有好东西也不分享，老不死的吃独食。”

我说：“娘，人家的东西，你犯得着说这些吗？”

“啊哈，我犯不着？你不记得了，去年秋天，我还叫你送了几个桃子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