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和公孙瓒失去了联系。是啊,人家毕竟是公子王孙,和我不是一路人。我每天都盼着村口的马蹄声,有人来喊说:有贵客来了!但是没有。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编织草鞋、草席,然后和娘拿到市集上去卖。期间娘给我介绍了不少姑娘,都被我借故推辞掉了。“你这个窝囊废,我要你游学干嘛的?”
娘说,“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和我呆在楼桑村干活吗?”
“我有什么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娘怒气冲冲地说,“出去结交人,别老是呆在家里!”
“我这不是看您一个人辛苦吗!”
“你走,你走!”
娘作势撵我说,“娘不辛苦,看我儿没有出息,我才辛苦!”
我走到天井,仰望苍天,泪水还是簌簌地流下来了。难道我刘备一生就这样碌碌无为吗?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我出去看看吧!我在大街上闲逛。这几年来,徭役越发繁重,民生越发凋敝,不少店铺都关门大吉,有的人家甚至死绝了,青苔开始长出来,远远看去绿油油的,大树被秋风一吹,落下一地的黄叶来。何其凄凉景象!在市集最热闹处,我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看什么。这些人大都面黄肌瘦,但精神劲头还好。我暗暗吃惊于国人生命力的顽强。我挤过去。原来是两名兵弁在张贴榜文。我一看,上面写的是:幽州太守刘焉知会各州各郡示:今有反贼倡乱,头戴黄巾,自称黄巾军。贼势浩大,数十万人之众业已祸及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各州。贼首张姓三兄弟,张角自号天公将军,张宝自号地公将军,张梁自号人公将军,拂乱纲道,动摇国本。为保幽州地方平靖,特张帖招募兵勇。凡有志于国家之事者,皆可报名杀贼。照发军饷,生功死恤,山河枕戈,社稷何急!“唉!”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叹气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凶猛的青年人。我定了定神,说:“我为国家叹息耳!如今世道这么乱,国家要完蛋了!”
说完,我就掩面哭了起来。“啪”的一下,一巴掌打在我头上。“你这人好没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这里不是招募兵勇吗,你怎么不去杀贼?”
“杀贼不就是白白送死么?”
我说,“就算我杀了几个黄巾,我也会被他们杀了的。难道我的命就这么被送掉了?”
“竖子!竖子!”
张飞大叫——后面我们互通了姓名,“你不上战场,就在这里哭哭啼啼么?”
“我有一言,”我说,“我们上那边酒楼上说去。”
我拉着张飞的手,走上了酒楼,酒保给我们打来了几角酒。然后我开始说我的故事——“我叫刘备,今年二十三岁,我的祖上是汉景帝,”张飞听到这里蹶然而起,我示意他坐下,“但是一代一代下来,落到了我和我娘织席贩屦的地步。”
说道这里我又呜呜地哭起来:“我爹早亡,爷爷在范县做县令,却被匪徒给杀死了。从小我就对自己说,刘备,你不能忘了你的出身,你的使命!如今汉祚衰微,我每每痛心于桓灵,却无能为力耳!”
张飞“啪”的一掌拍桌而起:“皇帝老子天生的就是皇帝老子么?你也是高祖后裔,这皇帝他们能当,你怎么就不能?”
“嘘嘘,贤弟,不要声张!”
“怕什么,如果你想要举大事的话,我倒是颇有财资,可以助力一臂之力!”
“真的吗?”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装作不动声色,“唉!”
“你又叹什么气,你这人好无道理!”
“我是在想,”我说,“想要创业,光有本钱也是不行的,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我从小打熬筋骨,经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力大能扛鼎。我就是个天生的将军!”
张飞说。“好!”
我由衷高兴地站起身来,“贤弟,咱们干了这杯酒!”
“大哥!”
张飞说。这时,一个大汉站在了我们身后,他看到听到了这一切。我吃惊地望着这名大汉,红红的脸,一部长长的胡子,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身材魁梧,气势逼人,简直天神下凡!我很快地镇定下来。“壮士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我说,“何不坐下来共饮一杯?请!”
关羽——我们互通了姓名,坐了下来,直直地望着我,好像想要看透什么。“我是从河东解县逃难过来的。”
关羽说,“一土豪强抢民女,被我杀了。官府缉拿我,我一路逃难到此。我看了榜文,目前黄巾倡乱,我打算投军报效,以作后图。”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关羽,此人颇有大将之气。我说:“关兄,听我说,我乃汉室宗亲,如今汉室倾颓,我痛心疾首!刚和飞弟聊过,他颇有家资,可资大事之用。相遇就是缘分,不如我们三人共同创业,涿郡人才济济,我们可以招兵买马,建立一方势力!”
关羽沉吟着,似乎在思考什么。我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关某平生别无他能,光会舞刀弄枪,上山杀敌还行,其它事情恐怕还得兄弟来筹划。”
我笑:“好!”
“大哥,不如咱们三人结为异性兄弟,”张飞说,“创业者,必抱团取暖,齐力同心,否则走不长远。”
“飞弟说得有道理,不知壮士可有意?”
关羽哈哈大笑:“我赞成!”
我们来到飞弟家的后园,这里种满了桃树,长着成熟的桃子。飞弟忙碌了一阵,让仆人准备了神位、香烛、牲澧等物事,我们跪在神位前三叩首。有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和飞弟的关系是确定了的,但关羽年纪看起来比我们都大,大概有三十岁上下,我和飞弟才二十出头,按年龄来说,我们得认关羽为大哥。我说:“大哥,你年纪比我们大,我们就尊你大哥吧!”
飞弟霍的站起来,说道:“壮士虽然年长,但他也说了,只会当兵打仗,我也只是蛮夫一介,大哥乃汉室宗亲,即便有一天将现在的皇帝取而代之也是名正言顺!那时候,岂能认他人作大哥?”
关羽尴尬一笑,颇为无奈地说:“好吧,我认刘兄为大哥,从今以后,不敢有半分虚伪。”
“两位好兄弟!”
我拍拍二弟、三弟的肩膀,“咱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们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