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宁国府,赴宴的宾客们已经散了大半,还有些醉醺醺的见了贾蔷回来都上来恭喜。少不得客气周旋一回,打发走了酒足饭饱的众人,贾蔷却还没顾得上吃上一口热饭。刚要让人拿些点心胡乱充饥,尤氏却走了过来说道:“怎么又吃这个?”
贾蔷道:“嗨,这不是进了一回宫谢恩,回来又是这个道喜那个庆贺的,哪里顾得上吃一口饭呢?”
尤氏道:“那也不能这般糊弄,你先吃一口垫一垫,银蝶儿,快让厨里给你小蔷大爷弄几个他爱吃的小菜来,要干干净净的!”
贾蔷却对银蝶儿摆摆手道:“不用麻烦,我胡乱吃一口就是了。方才我在外头应酬打点,却没见到荣府里半个人,感情是都吃完了回去了?”
尤氏叹了口气道:“哪儿啊?你前脚出门去谢恩,后脚老太太就说身上乏了要回去歇着。老爷太太们便都跟着回西府去了。”
正说着,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一同进来了,三姐儿道:“我说在哪儿都找不着大姐姐,原来是在这里呢!怎么,蔷哥儿这是没吃饱么?又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尤氏道:“他不是一直忙着,没吃上一口饭呢,我正说让厨里给他弄几样菜……银蝶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要我说几回?”
贾蔷却说道:“不必了,我这不是还没给老祖宗道喜呢?吃了点心就过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去~”银蝶儿站在那里看看贾蔷又看看尤氏不知道该不该去。尤氏蹙眉道:“罢了,老太太都被你气得不行,你还去找那个不自在做什么?银蝶儿,快去!”
银蝶答应一声去了,贾蔷吃得有些噎得慌,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吃了一口才说道:“太太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里说什么话了,又哪里气着老太太了?”
尤氏一阵无语,尤三姐笑道:“是了是了,都是我这没教养的野丫头气的总行了吧?不过那老婆子可真真是讨人厌,我只恨怎么没气死她就清净了!”
尤氏将眼一瞪指头在尤三姐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你还敢说!瞧瞧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我就不懂了,都是一个娘生养出来的,你看二姐儿文文静静的不肯多说一句话,怎么就你天天跟个泼妇似的!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你这张臭嘴,看往后哪个人家敢要你?”
尤三姐冷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什么叫泼妇?我在这里给大姐姐你拔壮呢,你反倒嫌弃起我来了。可见人都说好人难做是真的!哎,蔷哥儿,你说是不是?”
贾蔷嗽了一声说道:“正是这个话呢!太太就是脾气太柔顺了些。还是三姐儿那一番话,把老太太怼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说着竟笑了出来。尤三姐白了贾蔷一眼道:“毛小子,叫三姨儿!三姐儿也是你混叫的么?你还有脸说我?我说了一车的话也不及你那一句宁府不姓史来得直接吧?你也真是,明知道皇上要让你袭了珍老爷的爵位却不早跟大姐姐说,若是知道你有这样的后手,我犯得着去说那些个废话吗?”
贾蔷笑道:“你觉得我若是能掐会算,知道皇上会让我袭爵,我还会说宁国府不姓侯的话来气她么?”
因每次跟贾蔷说起如何应对贾母要将贾蔷撵出宁府的事,贾蔷都是嗯嗯啊啊的毫不在意,连尤氏都觉得贾蔷是早就心里有事,知道自己早晚是要封爵,贾母撵不出去他的,因而才这么有恃无恐。听到贾蔷这么说又觉得有些不信:“那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老太太今儿说起给老爷过继养子的事儿,皇上的圣旨就来了?”
贾蔷耸了耸肩说道:“怎么,难道太太也觉得我能算得出老太太今天会说这些话,还能让皇上就在这个时候派人来降旨吗?这一切可真的都是巧合。我若是知道皇上有这个打算,能不跟你说吗?”
尤氏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可这一切实在太巧了吧?贾瑞又看向尤三姐笑道:“再说三姐儿说的那些也不是废话,起码让这些人都知道了,虽然太太是个好性儿的,她还有个爆碳脾气的妹子替她撑腰呢。”
尤三姐撇了贾蔷一眼:“我怎么听你这话不像是好话呢?”
贾蔷笑道:“怎么你方才也这么说的,我说一遍就不信了?”
又不想再跟她扯皮,因问尤氏道:“那贾芹后来怎么样了?”
不等尤氏回答尤三姐便又抢着说道:“你还有脸来问呢,下那么黑的手,眼眶也打裂了,鼻子也打歪了,牙齿都掉了三四颗!早有人抬着去找郎中了!太太还给了十两银子的医药钱呢!”
“没死算他便宜了!”
贾蔷冷笑一声又对尤氏道:“这钱一会儿我让人送来给太太。”
尤氏忙说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子,你叫我太太,我花这份银子可不是应该的?”
贾蔷也没坚持:“太太不会怪我打了贾芹吧?那小子实在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在外头口碑也不大好,成日好吃懒做的,我觉得太太不该过继这样一个儿子过来。”
尤三姐又将话接过来说道:“要过继也该把你过继到大姐姐名下才是呢!哪儿有舍近求远的道理?本来珍大爷在的时候就喜欢你比蓉哥儿还多一些呢,又养活了你这么大,你给他传个香火也是应该的!往后这贾府的族长就由你来当,气死西府里那群老娘们!”
贾蔷笑着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可懒得当什么族长,我嫌繁琐!太太如果真的想过继个儿子过来慢慢在族中挑选就是了。比如西廊下五嫂子养的贾芸,那孩子就懂事乖巧,可比贾芹要强过百倍呢!”
尤氏其实心里是想把贾蔷过继来当儿子的,又可以给宁府撑腰,贾蔷当了自己的便宜儿子,她和贾琏那些事贾蔷自然也就得帮她保密了。可听贾蔷就这么拒绝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过继到贾珍名下有什么不好?起码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这样一份家业,还能继承宁府的人脉,往后不管是当官还是经商都能得到助力。听到贾蔷又说起贾芸来,尤氏忙说道:“贾芸那孩子我倒是知道,确实是个好的。只是他爹没得又早,他家里也只有芸哥儿这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又是跟他娘相依为命,过继过来她娘多孤单?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就是了。饭菜来了,蔷哥儿先吃饭吧。”
贾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