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大概确定了一些东西，继续低沉着声音道：“你恨他，对吗？”

“啊！”

这简单的几个字彻底让女鬼破防了，在那符印的灼烧下厉声的嘶吼着，像是在发泄无尽的悲愤。那张被摔得几乎完全破碎的脸上，是满目狰狞的痛苦之色：“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不想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方舒在一旁静默的看着，基本确定这道残破的身躯和灵魂，之所以怨气深重，只因她内心深处那一缕深入骨髓的狠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那畜生，我要杀了所有人！”

女鬼紧咬着牙低喝，双手在那符印下不住的颤抖着，像是随时都可能被融化了一般。可心里那道坚定的信念，并未让其被符印吞噬，反而是萦绕在那股额头间的黑色怨气，慢慢在向红色进化。“不好，她的等级还在进化！”

这一幕看得方舒有些心惊，暗道一声不妙。要知道，在鬼的行列，也是有着三六九等之分的。如等级最低的鬼魂，大多是身死之后无人惦念，无人牵挂。灵魂意识也没有再入轮回重回世间的想法，孤单的飘荡在阳世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孤魂野鬼。往上的便是怨灵。属于还有心愿未了的灵魂，不想立即重入轮回之道，偶有做乱发生，不过大多是小乱。目的是为了引起特定之人的注意，来了却未完的心愿。怨灵再往上就是恶灵，这种就具有一定迫害人类，为祸世间的能力。通常是因生前遭遇惨烈，心中怨气郁结不散，逐渐形成报复心重，戾气难除的鬼魂。恶灵极好作乱，且必想法设法取人性命，危害性极大。恶灵之上便是等级最高的厉鬼，其性质比起前者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厉鬼则又有黄页鬼，黑影鬼和红厉鬼三种之分，其中以红厉鬼的危害力最强。在玄学这一行的专业人士，即便是面对进化为红色的厉鬼，要收服起来都是颇费周折的。一个不慎，可能把自己都会搭进去。眼下，女鬼的等级正在朝着红色迈进，这对方舒来说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不管是为了自救脱身还是别的什么，她都必须阻止女鬼的继续进化。她眯着眼睛思忖少许，当机立断的伸出一只手，从脖子上掏出那一块她从未现出过的，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吊坠呈麒麟形态，脚下微微带这些青黄色，像是踩着泛绿的黄土地，一副奔腾而起的状态。这块麒麟坠，是方舒渡劫失败后，唯一一件随灵魂穿越而来，可以作为法器使用的物件。她从不将此物表现出来，一则是没有必要，二则也是不想因为引起一些特定之人的关注。现在，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方舒终于祭出了这一块伴随自己多年的同伴了。咒语念动，麒麟坠已随之漂浮到了空中，在那幽暗微光的投射下，透明的坠子显得尤为的晶莹。方舒双目紧闭，嘴中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双手也快速的在空中结出一个复杂且晦涩的符印图案。旋即，那还带着血迹的手指，对着那麒麟坠轻轻一点，符印像是乳燕投怀一般直扑坠子而去。刹那间，麒麟坠上一片璀璨的透明白光开始盛放，几乎将整个幽暗的洞穴照的犹如烈阳下的白昼一般。做完这些，方舒几乎是脸如金纸般的一屁股跌落在地，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则是死死的盯着半空之上，只希望麒麟坠能限制住这女鬼少许，这样她还有活路可言。毕竟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催动一次法器已是十分勉强。若还来一次，不等女鬼出手，她自己就要先顶不住了。好在，那依稀泛着红芒的女鬼被这白光笼罩进去，整个身影像是停滞了一般，呆愣的漂在半空之上，一动也不动了。方舒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机会。“别怪我，我不这么做，只怕话还没说完就先被你给杀了。”

她坐在地上，抬起头一脸虚弱的苦笑道。被白光包裹的女鬼很气愤，她厌恶这种身体受到限制的局面，奋力的挣扎着，想摆脱麒麟坠的束缚。可那一层看似薄如蝉翼的白光，却是固如金汤的牢不可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哪怕试着让身上的红色怨气尝试冲破，也一无所获。“别白费力气了，这法器收过无数厉害的角色。若不是我现在身体条件有限，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方舒脸色平静，语气轻缓的道。女鬼很是有些不服，仰天怒喝的咆哮着，声音里带着凄厉的不甘和愤恨。方舒微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先冷静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女鬼仰头看着天，良久后才异常平静的开口道：“说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暗哑，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像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我已经基本确定，你就是被那纹身老人害死的冤魂之一吧？”

方舒看着她，低声问道。女鬼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张破碎的脸下，牙关紧咬了很久后才努力的平复下情绪，恨恨的道：“确定了又怎么样？你们人类不都是一伙的吗？”

“你想做什么，直接干脆一点吧。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无所谓再死一回。”

她的声音无惧无畏，却又带着些许不甘的悲愤。方舒没有理会她话里话外的嘲讽，看着她淡笑着道：“我和那老不死的东西，可不是一伙的。”

女鬼一愣，那一只还完好的眼睛似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不是那老畜生派来的？”

方舒闷哼一声，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指派我？”

女鬼怔了怔，旋即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方舒对纹身老人的大骂，片刻后又抬起眼眸好奇的问：“那你是谁？和那老畜生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