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皮已经完整的扒下来了，大宝师父用一把锋利的短刀将熊肉分成大块，不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骨架上剩下的碎肉块还有很多。见程伊在一边站着，便将短刀递给程伊，程伊接过来，蹲下身子将骨架上剩下的大块碎肉割下来放到一边。大宝师父则将熊皮拿到一边，用雪反复搓洗上面的血污。

正忙着，程伊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去看，见大宝背着二宝正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快过来！”

程伊忙招呼两个孩子，她现在两手全是血迹，衣服上也不小心粘上了血。大宝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熊骨架，一时间有些发呆。

程伊笑了笑，道：“这是黑熊。是你师父昨天晚上带回来的。”

大宝这才想起去看师父，昨晚上因为师父离开的伤心沮丧一扫而空，变成了满脸的开心和兴奋。背着二宝围着熊骨架转了一圈，又跑到师父身边去看熊皮。

骨架上的肉剔完了，程伊和大宝师父将肉块和碎肉搬到洞口附近，留下两大块熊肉，其余的都深深埋在雪里。熊骨架很大，程伊让大宝师父将骨架卸下来，全都抗进洞穴里。

程伊帮着大宝师父处理了血迹，一行人回洞穴吃早饭。因为都干了活，吃得比平时晚，大家都有些饿了，还好馒头是管够的，大家都吃了个撑。

吃过了饭，程伊将留下来的两大块熊肉用雪搓洗干净，又用水冲洗，之后放在大锅里，放上葱姜辣椒盐巴煮起来。两块肉加起来足有三十斤，够吃好几天了。·

熊骨程伊拜托大宝师父砸扁，和肉块放在一起煮，骨头太多，剩下的被程伊放在洞外面用雪埋起来。深山老林里，每一样食物都不可以随意浪费掉。

熊肉的纤维太粗，烤起来会很硬，程伊觉得有点可惜，如果能做一点烤肉吃，该多好啊！

正想着呢，就见大宝师父拎着一块肉进来了。对程伊道：“这是脖子上的肉，比较嫩，可以给孩子们吃。”

这肉果然肥嫩柔软，足有三斤重，程伊乐得眼睛眯起来，接过肉切成麻将大小的肉块，用树枝串起来，做了六串超大号的肉串。没有腌料，只好用盐和油将肉块抹匀，这样烤出来的肉更加入味。

大宝师父一直在弄那张熊皮。皮毛是棕黑色的，还算有光泽，但跟空间里最一般的皮毛都没得比。

程伊早就叮嘱过大宝，不可以透漏他们娘三个的过去，别提他爹和他奶，也别提靠山村，更不可以说毛皮和娘亲的秘密，否则的话，现在的一切都会消失。为了防着大宝不小心说实话，程伊还将自己编造好的故事讲给大宝，让他记牢了。程伊告诉大宝，如果被人问起身世，就说不记得了，打从懂事起就跟娘亲流浪，后来在大黑山救了一位有钱的夫人，夫人临走前留下了生活用具，还留下来不少野物，娘亲便带着两个孩子在大黑山居住下来，也恰好逃过了雪灾。大宝也搞不清楚娘亲这个故事里到底有几分真，因为在爹和奶奶的那个家里，娘也说救下了一个老夫人，老夫人留给娘的野物有不少呢，爹换了很多钱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挺好看的女人。

大宝一直都很气愤，为什么娘要把老夫人给她的东西全给了爹和奶奶，现在看起来，娘亲并没有全部交出去，至少留下了一部分的好东西，这才能够让娘三个在深山里安然度日。至于程伊总能无缘无故的变出一些东西来，大宝起初很疑惑，后来便猜想可能是娘亲事先就藏起来的，只不过藏得比较隐秘而已。大宝十分早熟懂事，感觉到了娘带着他们俩个所做的一切都与常理不符，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的。所以大宝虽然佩服师父的武艺，也默默追随着他师父的品格和脚步，但涉及到自己的身世和他娘亲的事，便闭口不提一字。

大宝因为见过更好的皮毛，对熊皮就不太上心，他围在师父身边，央求他给他讲一讲是如何猎到这头熊的。大宝师父虽然不爱搭理程伊，对大宝却还算和善，将自己先前如何发现熊洞，如何循路找回去，如何惊动黑熊，如何搏斗打死黑熊的过程，详细讲给大宝，中间还不忘教授大宝一些防守进攻和打猎的知识。

“师父，为什么你会来大黑山？”

“……被人追杀。”

“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想事情的方式不一样。”

“怎么会有人因为想事情而杀人呢？”

“将来你会明白的。”

大宝一脸迷茫，但很识趣地不再问了。

正凭着想象模仿师父打死黑熊的英姿时，大宝闻到一股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紧接着就是娘亲哄劝二宝再等等才能吃的声音。

大宝被引得转身去望，就见娘亲坐在一块石头上，对面是一堆红红的火炭，火炭上面用粗树枝做了个简易支架，上面架着三串肉串，那肉串跟二宝的手腕那般粗细，娘亲边转动肉串边用一把勺子往上淋着什么，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浓郁到极致的肉香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大宝师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这边望了过来。

程伊将大家的反应瞧在眼中，不由得得意起来。大宝师父也是有来历的人，但是这么香的烤肉串，可不一定有机会吃到呢。

又烤了片刻，终于烤好了。程伊自己先尝了一块肉。

天啊！这也太好吃了！滑嫩多汁、鲜香回甘，比自己在现代吃过的任何肉串都要美味。

程伊一边摆手让大宝过来，一边给馋得口水横流的二宝吹凉肉串。大宝飞一般地奔过来，程伊递给他一个肉串，大宝想了想，道：“娘，这串给我师父吃吧？”

程伊称赞道：“大宝真懂事，知道尊敬师长。去吧，给你师父送去，再回来拿你自己的那份。”

大宝乐颠颠地跑去孝敬师父，又迅速回来吃他自己的那份肉串。程伊和二宝吃一串，火上接着烤另外的三串。

正吃的开心，一个声音忽然在程伊心中响起：“送进空间一串。”

程伊吓了一跳，刚想四处张望，忽然醒悟过来，是空间守护兽青环在说话。

这些日子碍于有外人在，程伊没有进须弥世界，都快把青环给忘了。它冷不丁地一开口，程伊有点懵。

“呃……你说什么？”

“……我说，送进空间一串烤肉。”

青环的声音又冷又尬，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伊想笑，但是忍住了，在心里说道：“好。等我找机会给你送过去。”

青环没再说话。

程伊摇头微笑，这个怪狮子，居然还是个嘴馋的家伙。想吃就想吃呗，还那么傲骨铮铮的，真是尴尬的要命。

烤完了肉串，程伊让大宝再给他师父送去一串，大宝和二宝分吃一串，剩下的一串程伊趁着大家不注意收进了空间。

叫了几声，青环都没回话，程伊没再管它，将肉串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反正不会变凉就好了。

一直到了晚上，程伊将大宝二宝安顿睡下了，自己进去空间看了一眼，发现桌子上的肉串不见了。

程伊好笑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只傲娇的狮子。

空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小火炕上似乎还有余温，柔软干燥的被子散发出好闻的味道。程伊想要躺一躺，想到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还是放弃了。

多希望以后可以有这样一个温馨舒适的小家啊，带着大宝二宝，过着平淡的日子，粗茶淡饭也好，粗布麻鞋也好，只要全家在一起，平安健康，心中自由，便一切都够了。

“但愿你的想法会一直如此。”

程伊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去看，见狮子青环正趴在身后的地上，大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舔手指……呃，脚趾。

青环的铜铃大眼瞥了程伊一眼，道：“须弥世界的历届主人里，有不少都是你这样的想法，可到后来，都会想要得更多。”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偷听我的心里话可以吗？”

程伊咬了咬嘴唇，道：“我不管以前的主人是怎么做的，我是现任主人，究竟该怎么做，我自己做主，不需要参考别人。”

青环沉默了一下，道：“悉听尊便。”

程伊也沉默了。

她当然不是个没追求的人，她和孩子们的安稳幸福肯定要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也许背后有一定的权势更好。可她又是个懒人，就目前的情形看，她是不想考虑那么远的。她已经拥有空间好几个月了，依然还窝在大山里，除了逃离了齐二母子的虐待，没有什么进步，也没有给自己和孩子们带来全新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没有发挥空间能力的万分之一。

程伊出了空间，合衣躺在两个孩子身边。火盆里的炭火红红的，映得孩子们的脸蛋也红扑扑的，他们的呼吸绵长轻细，似乎带着甜香。

程伊挨个儿亲了亲儿子们的小脸蛋，郁闷的心情平静很多。不管怎么样，孩子们过得不错。窝在大山里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大宝师父每天教大宝练武，也算一件消磨时间的趣事。

程伊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是不是应该跟青环道个歉，毕竟那头骄傲的狮子也并没有恶意，自己今天的口气重了些。

“青环，今天我的心里有些乱，对你说话语气不好，对不起了。”

没有回音。也不知道青环听见没有。

程伊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