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群臣惴惴不安之时,户部侍郎忽然站了起来,他脸色控制不住的一片铁青,也不敢去看叶逢春的眼神,结结巴巴地道:“本官……愿意……愿意出五万两白银……”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目光纷纷投向了户部侍郎。这户部侍郎刚才不是还在私底下骂过叶逢春吗?怎么忽然间跳出来跟随?这家伙平日里的做派,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陛下解忧的人吧?这不科学啊!众人的心里很复杂。叶逢春闻言,双眸倏地瞪圆,眼睛闪烁着精亮的光芒,语带感叹地说道:“户部侍郎果真是忠肝义胆,清正廉洁,一个四品大员,五万两白银怕已经是极限了吧?”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配合上叶逢春那戏谑的神色。户部侍郎即便再猪,也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明显是显少了啊!户部侍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知道今天要是不给叶逢春一个满意的数字,怕是脱不了魔爪。“本官方才说错了,实际上要捐……”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睛看向叶逢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十万两……白……”眼看叶逢春眼睛一眯,户部侍郎魂都要飞出来了,连忙改口道:“十万两黄金,本官与叶大人一样,都捐十万两黄金!”
他一个小小的侍郎,虽说平日里贪墨了不少,但也不可能有兵部尚书那般随便抄个家都是几十万两黄金那么猛。这十万两黄金已经将他家底掏空了一大半,让他不止肉痛,连心脏都在抽搐。感受到户部侍郎的情绪波动,叶逢春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是户部侍郎的极限了。当下眉眼含笑,朝着户部侍郎抱拳道:“侍郎大人心系社稷,深孚众望,实乃吾辈楷模!”
“叶大人谬赞了。”
户部侍郎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不管如何,下官都支持陛下的决策。”
随后便颤颤巍巍地坐下,猛地灌了几大口酒,吃了几大口肘子,似乎想要通过多吃多喝来弥补自己的损失。他这边刚刚坐下,另一边,刑部侍郎,廷尉,京畿军将领等等数十人,也都陆续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报出了自己要捐出的金额。少的有一万两白银,多得有八万两黄金。叶逢春扫了一眼,这其中居然还有几个七八品的朝臣,没有被兵部尚书记录到日记上的,最少的一万两白银就是他们捐出。也不知是出淤泥而不染,还是入朝时间还短,没与兵部尚书同流合污。但除了这几个以外,其他那些五六品以上,没有把柄的朝臣,却全都安坐原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可不行啊,说了百官募捐,这才弄到十之七八,要是女帝用这个缺失来说事不遵赌约,那我的幸福生活岂不是泡汤了?就算不能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让他们全心全意做奉献,但也不能太寒酸了呀。叶逢春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终于计上心头。他干咳一声,朗声对在座的群臣问道:“如今兵部与刑部尚书之位悬而未决,陛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顶上去,便一直在本官耳边念叨,想让本官稽查一番给点参考意见,唉……可本官也没有半点头绪,也不知道从哪方面考察啊!”
说到最后,那个“啊”字的尾音拖得老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能入朝的都不是蠢货,当然听懂了叶逢春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之所以不想捐钱,就是因为没有好处,钱捐出去白白打了水漂,如今听到叶逢春竟然暗示要他们推荐人选进去顶上这两个肥差,又怎能不动心?于是,不少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一名年纪较大、资历颇深的御史就站了出来,豪情万丈地说道:“国库空缺,民不聊生,若是任由发展下去,定会对社稷造成巨大影响,本官愿捐十万两白银,同时放弃三个月的俸禄,让大乾度过艰险难关!”
他说完之后,便立马有朝臣附和道:“我也愿意捐十万两白银。”
“三万!”
“五万!”
“我也捐十万!”
“……”顷刻间,整个宴会厅都响彻着各种慷慨激昂的呼喊声。叶逢春看着一张张慷慨激昂、满怀希冀的脸庞,顿觉索然无趣。他聚拢群臣,一是用把柄威逼先收割一波,二是用官职利诱再收割一波,三是请慕文渊三个大佬慷慨陈词来做收尾,再收割最后一波。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他不相信群臣不会就范。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才将用了前面两招,群臣就已经受不了了,几乎全都主动缴械投降了!慕文渊等三个大佬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效果会这么惊艳,不禁暗自佩服叶逢春的手段。只是本该轮到他们发挥的时候,原本早就准备好的一番发言却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让三人稍稍有些遗憾。随后便也是匆匆报出了自己的捐款,此事便尘埃落定。柳喆招呼群臣再度举杯畅饮,一时间宴会厅中觥筹交错,欢声雷鸣,仿佛忘却了先前的不愉快。慕文渊亲自给叶逢春斟满了酒杯,感慨道:“叶大人少年英杰,实在令老夫佩服!”
叶逢春谦虚了一句:“首辅大人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
慕文渊哈哈一笑:“你就别谦虚了!当今朝堂若都是你这种能吏,我大乾必然蒸蒸日上,盛世太平!”
叶逢春摇了摇头,淡声说道:“首辅大人过奖了,下官只是一点小聪明罢了,要说治理江山社稷,还得是首辅大人这类的肱骨之臣。”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
慕文渊摆了摆手,并没有跟他继续吹捧下去,“老夫敬叶大人一杯!”
叶逢春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爽朗地说道:“承蒙夸奖,下官惭愧不堪,唯有仰望!”
两人客套寒暄了一阵之后,便朝臣上来敬酒,慕文渊也知道他们都是想加深自己在叶逢春心目中的印象,好让叶逢春能在皇帝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乘此机会,便以不胜酒力离开座位,走到一边。这时,柳喆与李景山也拎着酒壶迎了上去,“慕兄如此惆怅,莫不是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叶逢春越来越厉害,咱们这些老人要被新人比下去了!”
柳喆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李景山亦是笑呵呵地说道:“叶逢春的才情的确令人惊叹,如今虽还有些稚嫩,但假以时日必定不可限量。”
“说得在理,只是老朽并非对此有所感慨,而是……”慕文渊摇了摇头,一口饮进杯中酒,深深地看了一眼左右逢源的叶逢春,暗自在心中喟叹道:“他若是男儿身,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