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冬，雪一日一日落个不停，暗沉的雪夜之中，坐落在首阳山上的首阳城宛若一头正处在冬眠之中的猛兽，静静的匍匐这，一动不动。天地与在此时里的最近，宛若可见而不可触及的情人一般挣扎这想要触及到彼此。送走连霜一众人，穆天然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而感觉非常的堵心，因为连霜等人的遭遇无疑让他更为深切的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性，他们把自己视为依靠，那我又该是谁为依靠。刀光闪烁，掀起一片片堆积于地的白雪，借此来宣泄心中的愤懑。忽然，穆天然的动作顿住，目光死死的盯着一处，眼中满含着不可置信，还有惊喜。“真的是你吗？”

呆愣许久，穆天然十分不自信的看着来人。也无怪他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出现在他面前之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顾倾城，穆天然想破脑子也想不到顾倾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吗，如此突兀，如此让不可思议。顾倾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迈步从远处的昏暗之中一步步向着穆天然走来。待是顾倾城距离近了，穆天然的面上才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真的是她，而不是他意想之中的幻觉。“倾城，你怎么会来这里？是郭前辈告诉你的吗？”

顾倾城神情依旧冷漠，只不过此时此刻她面上的冷漠之中还带着些责备。“啪！”

劲风扑面，下一刻穆天然就觉得自己的面前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穆天然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巴掌彻底的打晕了。“你……”任谁被无缘无故的打着响亮的一巴掌都会恼火，可是穆天然的神色当中除了短暂的错愕和随后的不解之外没有任何的愤怒，非是他有多么的犯贱，而是因为给他这一巴掌的人是他的所爱，而他的所爱，此时眼中尽是疲惫和担忧。“这么冷，你找到这来一定很不容易吧，跟我到屋里说话吧。”

说这话，穆天然很自然的拉上顾倾城的手腕，而顾倾城也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只是任由穆天然拉上自己向着屋里走去。想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倾城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她的心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对穆天然没有了任何的防备和抵触。而当穆天然触及到顾倾城手腕的那一刻，便是心中一疼，顾倾城腕上的衣衫冰凉一片，显然是在这寒冬之中奔行了许久，以至于衣衫被雪水沁透也没有处理。从见到顾倾城的惊喜之中回过神来，穆天然才是反应过来，出现在他面前的顾倾极是狼狈。将顾倾城安顿在屋里，穆天然就出了房门。虽说他拥有这属于自己的势力，但他也依旧是凡事自己动手，穆天然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落，院落里有着自己的厨房，时常的饭食也都是穆天然自己做。在厨房里为顾倾城烧好了洗澡水之后，就是借着顾倾城洗漱的功夫又做了些饭食。一番忙活下来，时间便是到了深夜。端着饭食进屋，顾倾城已经换洗完毕，坐在桌前发呆。“先吃点东西吧”顾倾城看着是真的饿了，任谁一看都有心事的她，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的狼吞虎咽，这让穆天然看着更是心痛起来。端上一杯热茶低到顾倾城面前，看着想来都被茶水挑剔的顾倾城，接过水杯仰头就喝，顾倾城在心痛之语更是泛起浓浓的内疚“对不起。”

顾倾城的动作一滞，旋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过了片刻才停顾倾城道“我本以为你会想通的，因为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很善良，这样的你不会想不到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会让多少人因你而死，可是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穆天然闻言，心知顾倾城话中所指，很显然，顾倾城再来找自己之前就已经对自己这近两年来的所做所为有了了解，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这两年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可是顾倾城最是清楚，正是因为顾倾城很清楚他要做什么，做着一切出于何种目的顾倾城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确实，他未来的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而他现在所做的则是让无数人因为他的私欲而让无数人和他面对同样的敌人，他们本不该和自己经历未来的一切，其实穆天然心里的阴霾又何尝不是因此而生，英雄会的势力越是强大穆天然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自己自私。“他们是自愿的”穆天然如是解释道，而这句话近似于脱口而出，如果现在穆天然面对的不是顾倾城，他或许会承认自己的自私，可是面对顾倾城的时候，他的内心之中就怀揣着忐忑，这种忐忑是可以理解的，任谁都不回让自己在乎的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不是吗？“自愿的，可我看到的是你的自欺欺人，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给反抗者丝毫的余地，对他们而言被动的承受其实比反抗更好。”

穆天然无力反驳，因为之前他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的，虽说这种态度很消极，可不得不承认，对于弱者来说这样的处世态度才是正确的。确实，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给弱者反抗的任何余地，强者只要动动手指头，弱者就会因此而丧命，根本和数量毫无关系，反抗的人越多结局就会越悲惨，而相对，如果选择安于现状的话，结局会更好。就在刚才，当穆天然意识到自己唤醒了连霜一众人的反抗之心的时候，就准备将这个道理讲给他们，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原因不难猜测，还是因为他的自私，如果他将这些话说了，连霜等人还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吗？“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劝我放弃吗？”

无力反驳之下，穆天然只能是将事情挑明，他真的不相和顾倾城把气氛弄的这么紧张。“我是为你好”顿了一下顾倾城才又道“师父他要见你。”

穆天然听到这句话救治顾倾城在撒谎，因为在顾倾城来此之前他就已经见过了郭寻，而顾倾城因何撒谎，穆天然也能够想的明白，她是害怕劝不动自己，拉上郭寻这个外援，如果自己之前不是已经见过郭寻的话，也许还就真的会因为好奇郭寻找自己会为了什么而和她前往天横山。穆天然也能够想到去了天横山之后顾倾城会做些什么，一定会将自己留在天横山。从这里也能体会得到顾倾城阻拦自己的意愿是多么的坚决。“你就这么想要我放弃吗？你当时能够理解英妮在我心中的位置。”

话说不是，抛开穆天然的真正来历不说，穆天然这具身体的原有主人，与英妮相依为命，之间的感情有多么身后只要是个有感情的人都能够想得到，顾倾城不可能感受不到英妮的死对穆天然的刺激有多大。顾倾城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怔了一会儿，才是语气和缓了些说道“死者已矣，如果英妮活着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没有如果！你不明白！”

穆天然倏然站起身来，突然之间就有了火气。是的，顾倾城不明白，穆天然现在所做的不仅仅是处在一个弟弟的身份所该做的，而是一个鸠占鹊巢者，一层曾经数十年渴望亲情，却在得到之后被人无情打破愤怒，他的这种愤怒，只有真正经历过他所经历过得一切之人才能够明白。当被人都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疼爱之时，他却只能够远远的看着，当被人享受这亲情的关爱之时他却只能在角落里用羡慕的眼光偷看，那种悲哀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他才能够明白。当他刚刚降临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之时，他在心里面无数次骂过自己，骂过上天，而在这无数怨念和咒骂，则被之后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那份亲情所取代。可以说，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开始，他之所以还有勇气活下去，是因为那份曾经渴望却不可及的亲情所支撑着。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尤其是最开始，他的内心并不强大，前世的那个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那样一个普通的自己，能够在意识到自己来到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之后还坚持着活下来，就可将支撑他活下来的那份亲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当他，决定抛弃这一世唯一的所爱，抛弃他对兄弟的承诺，回到那份亲情的身边的时候，这份亲情却没有了。这世间有着这样一类人，平时看起来一无是处，让人看了就想要去欺负一下，往往遇到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去招惹，因为在他看似一无是处之下隐藏这一只猛兽，而他一无是处的外表就是这只猛兽的牢笼，如果一个不好打开了牢笼，猛兽就会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咆哮而出，给你致命的一击，毫无疑问，穆天然就是此类人。英妮的死，便是打开牢笼的钥匙，猛兽既然已经出笼，又岂是说赶回去就能够赶回去的，而现在的顾倾城就是那个试图将猛兽赶回牢笼之人，只是她的运气比较好，如果她不是这之猛兽所在乎之人，恐怕在已经受到了这只猛兽的无情打击。但就现在看来，穆天然这只猛兽已经有了暴怒的前兆。“杨曦死了。”

顾倾城的话语很淡很轻。听到这四个字里所包含的讯息，穆天然胸中刚刚涌起的不厌烦顿时消散了大半，此一刻他觉得自己听错了，杨曦死了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穆天然越是势力得到了提升，他就越是能够感受到当日杨曦在他面前展现的气势是多么的恐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吗？但我要告诉你，你将来所面对的敌人，比之婆婆当日所遇的敌人还要强大，你还想继续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吗？”

的确，杨曦的死确实是让穆天然对这个世界的之人的武力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识，在此之前他觉得杨曦已经代表了这个世界武力的最巅峰，可是现在看到是他错了，而他将来的敌人八成的可能是那些屹立在顶端的世家门派，这些人势力之中有多少势力在杨曦之上的，他真的有能站在这些人面前动武的机会吗？“师父她老人家为什么死的？”

压下心中的震撼，穆天然问道，他可是知道杨曦想来都是隐世不出的，当年听她说道顾倾城的身世之时，他可以感受到杨曦心中的愤愤之意，但是结果很显然，杨曦并没有出手，不是因为她忌惮顾家，按理说来以杨曦的势力不会忌惮顾家那样的小世家，之所以不出手，要么是因为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要么就是他不愿意自找麻烦。而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他离开几年之后何人见生死。“她是为了我。”

“为了你？”

穆天然更加糊涂了，当年顾倾城面对顾家的追杀杨曦都没有出手，这一次又怎么会出手，甚至因此而丧命。顾倾城并没有给穆天然说其中的缘由，而是在穆天然错愕的目光之中站起了身来。“你……”感受到顾倾城的用意，穆天然的心里揪着的难受。“我话已至此，心中亦无憾，你……保重。”

说完顾倾城迈步就要推门而出。“等等！”

顾倾城脚步顿在屋外。一时之间两人之间一阵的沉默。最终还是顾倾城打破了沉默“如果有事便快些说。”

“既然来了便走，你有何必来寻我？”

说这话的时候穆天然的口吻有些幽怨。是啊，你为何来了又走，既然如此，你有何必来，让我空欢喜一场，你可知你走后，我的心中又会是多么的难受。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你从来没有来过，至少这样你的模样就不会在我的梦里是那样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