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然的话听的连霜有些似懂非懂，穆天然说在与天道的对弈之中靠的不是东域，不是所有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可要是没有这些力量，他们现在又如何有和圣山一战的实力，又如何造就如今这与天道博弈的资格？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一个有这吩咐阅历和斗争经验的人，连霜也清楚什么是大势，大势的意义又有多么的巨大，就好比说，百多年以前，凡界还是保持着持续了无数年的各个修者势力林立相互碾压的乱象，当灵界修者进入凡界之后，凡界修者毫无抵抗能力。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一种大势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于是乎在这种大势的促成下，原本还是各自为战的修者势力们开始联合起来，进而有了人族顶尖修者阻值起来的修者联盟，以及以高寒为首的叛道者组织起来的修者势力。正是这些在大势促成之下行程的联合势力，开启了凡界人族修者对两界修者有组织的抵抗，才遏制住了凡界修者的颓势，继而坚持到圣山出面号召所有凡界人族修者团结一致的局面。可以说如果没有大势的出现，凡界现在的局面结果难料。只是明白大势的作用是一点，可连霜却不明白现在穆天然说的大势又是什么。“你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我且问你，在东域以及至今你们所能够联合起来的修者，你们所组成的阵营是因何而存在的？”

穆天然的这个问题对连霜来说很简单，所以连霜很干脆的给出了答案“利益！”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利益，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利益二字之中都蕴含了什么。”

这连霜的确是比穆天然更清楚，连霜曾经执掌新世界多年，之后也是身处在东域高层，虽然不再是执掌一方的首脑，却也从未缺席过任何一件事情的决议，而这些都让她有这丰富的斗争经验，所谓的利益背后其实蕴含的就是尔虞我诈，人性的龌龊。“指望以利益联合起来的力量和天道博弈，我们毫无胜算可言。”

“你要知道，这天地之间最懂得操控人心的就是天道。”

连霜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身的冷汗，她已经明白了穆天然所要表达的意思，这天底下的所有事情，用浅层次的目光去看的话，是自然而成，比如说，为恶之人，最后遭受到恶报，可以说他的多行不义必自毙，用深层次去看的话，也许这恶人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天道的安排，因为这是一种规则，就好比有光明，必然就有黑暗，相应的有善就有恶，任何一种现象都不能够是单一的，所有人都为善看上去是好事，可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是否就显得很是诡异起来？同样的，如果这世间只有光明，没有黑暗，人们是否又会习惯没有昼夜的交替？用一言来概括，这就是阴阳混乱，天地失衡。这些否是在天地规则的运行之下保持平衡，而规则又是在天道的掌控之中，这一切其中也自然包括了人心，且人心还是天道规则掌控之中最为底层的一种。明白这些之后再来看东域，东域现在的力量都是靠利益来维持的，天道是需要操控一下人心，那些人就会态度转变，继而使得东域分崩离析。之道这一刻，连霜才算是真正的了解到天道的可怕之处。如此一来穆天然所言的大势是什么也就一目了然起来，想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办法只有一个且连霜自己就是一个例子，那就是消除天道在所有人心中的影响力，连霜以及荆摩，等一众人为什么在知道了圣山背后的支持者是天道之后依旧是果断选择了圣山开战，就是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对天道的认可不像世人那样的强烈，他们能够有这样的态度，起因在于他们心中的信仰，他们信仰的是平等而不是强者为尊，心中既然没有强烈的阶级观念，对临驾驭众生头顶的天道自然也就不再是那么的敬畏。只是这又让连霜犯起了难，难道说也要让所有人如他们拥有这一样信仰吗？他们不是没有为此而努力过，可结果则是至今也没有多少成效，况且现在还是和圣山开战的阶段，哪有时间去顾忌这些。看到连霜脸上露出的难色，穆天然却是笑了，只听他道“这一次与天道的对弈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危机，可到了现在，来看却也不失为一次机会。”

“信仰，其实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让所有人真心的去奉行才算是达成了目的，而是只需要别人愿意为信仰所带来的改变去改变自身也算是一众成功。”

这话听得连霜更为糊涂起来，穆天然也没有去做更详细的解释，因为这其中的道理，只要随着事情的发展去看就自然而然能够明白。所以就听穆天然接着说道“抛开圣山还有你们一些东域的少数人来看，那些如今选择站在东域和圣山立场上的所有人，他们最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有朝一日传承断绝，权利尽失，所以这个时候选择一个自己看好的阵营以保证日后在凡界的地位，两界山妖族此时作为亦是如此。”

“可是对他们而言现在做出的选择依旧是在冒险，因为他们无法肯定，自己支持的一方在赢的最后胜利之后，就一定能够记住他们在圣山和东域的争斗之中的相助之恩，不会过河查桥。妖族也不能够保证自己趁着凡界人族的内斗就能够如同以往无数年间那般一次次趁着人族的内斗就借机行程碾压之势，毕竟彼时的人族比之如今更为混乱，更为势若，彼时的妖族也更为强大，他们也没有一次真正成功的的将凡界人族打入尘埃。”

“可若是给出一个可以断绝他们后顾之忧的条件，天道的影响则就此不会存在。”

连霜的双眼越听越亮，等到穆天然说完随后一句话之后，连霜就有些遏制不住的激动颤抖起来。穆天然这些话里透漏出来的讯息很多，其一就是明确的指出了天道将如何通过操控人心来破坏东域的修者联盟，要知道人心不是说被控制就被控制的，就好比是夺舍一样，瞬间就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天道再是神通广大也做不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有规则的束缚，也有能力的使然，那么多的人天道如何去夺舍？而想要控制如此众多人心，那就只能是依靠人心的欲望，而能够改变如此众多人的人心的欲望，就是这些人的后顾之忧。穆天然也就此给出了解决办法，且还是一个那怕是天道也无解的办法，此前就说过，东域和圣山上的争斗与其说是两个修者势力的不共存，实际上却是天地规则之争，天道的规则是强者为尊，圣山也如此奉行，而东域则是不同，所以，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可如果，此时的东域开始大肆渲染自己的信仰又会如何？答案是必将有此前从未取得过的成就。当初东域的信仰之所以无法呈燎原之势，其中的因由很多，其中一点就是人们习惯了常态，不愿意放下身为强者的地位权利，而东域的信仰就是极大让他们削弱自己的权利，这别说是东域之外了，就是东域之内也是很多人阳奉阴违致使只有连霜等极少数人将东域的信仰贯穿。可如今就不同了，如果以后依旧是强者为尊的信仰，可以预见的是，这场大战之后无论是圣山为尊还是东域为尊，他们都将成为附庸，甚至被吞并丧失传承，反过来，如果此战之后凡界信仰的是东域平等的规则，他们所担忧的事情也就不会存在，也许事后他们的地位会被动摇，可是至少不需要在担心道统丧失，这一点尤为适合如今的妖族，妖族所惧怕的就是人族此战之后形成真正的一统，皆是，凡界人族放眼凡界，只有和他们是世仇的妖族，不开始着手解决妖族这个存在了无数年的死敌还难不成还要错失良机吗？可若是按照东域的规则来，妖族就不需要担忧这一点，平等不是只有人族，而是凡界众生，这众生里面就有一个妖族不是吗？既然已经平等何谈世仇。而这还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就可以形成穆天然口中的大势。当东域的信仰符合所有人的心愿，而圣山所奉行的规则违背所有人的心愿之后，聚集在东域身边的凡界生灵就不只在是为了利益而形成的一股力量，而是为了反对对他们形成威胁的强者为尊规则的一股力量，只要圣山不改变自己奉行的规则，他们就是凡界生灵的死敌，那么圣山会改变吗？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在大势的面前会选择屈服，毕竟圣山其实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强者为尊才一定要和东域见个生死，说到底就是为了自己在凡界的利益，不愿意看着东域和自己分庭抗礼。可是他们能改变立场吗？当然能，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等于是向东域低头，等于是站在了天道的对立面，而那时也就等于是东域取得了胜利。“天然，你的此策真是太……”连输安抚巾激动的站起身来说道，最后则把后面的毒辣二字硬生生咽下了肚子里，穆天然此策的确毒辣，完全抓住了天道的软肋，让天道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别人可以改变自己信仰的规则天道却是不行的，否则，也就是天道的一个自毁过程。连霜此刻的激动也不是没有道理，这道理也不是穆天然给出的策略有多么好，而是她终于看到了梦想实现的希望，自从她追随穆天然创立新世界的那天起，最开始的时候自然和很多人一样都是为了生存的更好一些，渐渐地，她的目的就不再是为了生存，而是被穆天然的思想所吸引，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为此努力，可是却始终看不到希望，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始终存在一片阴霾，以至于到了后来，她只愿此生能为心中坚持奉献出一点力量，至于结果她是不渴求的，可现在她却看到了活着看到希望成真的一天。看着激动的连霜，穆天然脸上含笑以对，心中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只有他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天道是什么，说天道是一个生灵，却也不是因为它没有生灵丰富的情感，没有灵魂，没有躯体，说天道不是生灵他却有思想意志，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天道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可是和天道有很深接触的穆天然很清楚天道是什么，天道是所以，是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一山一河，是他穆天然，也是每一个生灵，是这一切早就了天道，也是天道造就了一切。天道和一切是共生的，也和一切是对立的，如今他们选择了和天道对立，这种对立不是说为敌，而是试图去冲击天道的形成，倘若有朝一日如今现存的规则不存在，天道就将崩坏，这也就意味着和天道有这另一种共生关系的世间一切也会崩坏。他们现在所做的实际上也是一种自毁的过程。所以如果可以穆天然不会这样做，可惜的是没有如果，因为他一旦不这样做，就会立即失去他所想要保护的一切，不需要等到天道崩毁的那一天。这是饮鸩止渴。默默抬头看天，穆天然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还在算计吗，如果是，我愿意入瓮。”

有了决断之后，连霜就再度启程，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是被迫选择之下的去寻找支援，而是直向两界山深处而去，有了傻鸟的帮助，连霜等人此行自是畅通无阻，遥遥看着一行人消失的背影，穆天然久久不曾收回目光。他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去见一个人，从而证实自己的猜测，这天地之间，能够给他答案的怕也就只有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