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郁闷的吃着钢铁兄弟会提供的牢饭。

盘子里装着是一些豆子饭，根据其形状和状态来判断，这大概是罐头食品，吃起来味道非常奇怪，一股子化学品的感觉。

“真难吃。”

他撇撇嘴将盘子丢到一边去。

左右看了看，安迪从哔哔小子里取出一罐午餐肉，用刀子撬开以后开始享用。

吃了一会以后，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嘿，兄弟。”

安迪转身疑惑的看了看，门外站岗的两个人现在似乎是去吃饭了，那么这声音是谁的？

“这，在这...”

安迪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似乎是隔壁传来的声音，那么....这个传出声音的人莫非是狱友？

他凑过去回话。

“你是谁？”

墙后果然传出声音。

“我叫格兰斯，就在你隔壁，我闻到味道了，你能分我一些么。”

安迪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缝隙。

“你怎么闻到的？而且我怎么给你？”

墙根附近忽然传来声音，然后似乎对面有人扣走了堵在那里的几块碎砖头，里面探出来一只手。

那只手缓缓张开，里面放着几个瓶盖。

安迪沉默的看了一会，取出一罐包装比较小的猪肉炖豆子罐头，取走那些瓶盖以后将罐头交到这个自称格兰斯的人手里。

“多谢。”

墙洞后面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

安迪听了片刻凑到墙洞附近闲聊。

“格兰斯，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隔壁立即传来回话，但夹杂着咀嚼声。

“咕噜....因为，嗯....呲溜，因为我当逃兵。”

安迪听了以后心里一乐，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这个狱友聊聊。

“你为什么当逃兵？”

隔壁的咀嚼声略微停滞了一会，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吧唧吧唧.....当逃兵，还能是因为什么，胆小呗。他们关不了我多长时间的，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连伙夫都不够。”

安迪对这人的洒脱表态印象深刻，两人又就战争的话题交换了一会意见。

“我以为钢铁兄弟会的每一个人都从小就被灌输为长老而战呢。”

“是啊，就是这样。”

格兰斯诙谐的调侃着。

“我们应该无条件服从至高长老的命令，他们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为此即便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保护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有空罐头落地的声音传来。

“我的爷爷曾经与超级变种人作战，我的父亲在与飞地的战斗之中牺牲，我呢？我被圣骑士踢到派往东部分部的队伍里，然后在这里第三次因为当逃兵失败被抓而吃牢饭。“

安迪听着，心里想到了新加州的发展史，这个地区在历史上曾经遭遇过多次大难，核弹落下后这里作为战前SA最繁荣的那批地区之一遭受了可怕数量的核弹轰炸，大部分地区一夜之间重回蛮荒，变成野化原始人扎堆、匪徒横行的沙漠，秩序和文明消失的无影无踪，战乱在很长时间里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大战之后的第一次灾祸，超级变种人之灾席卷新加州，名为统一的超级变种人组织以超越人类数倍的单兵身体素质和极其强大的火力组建了很多支所向披靡的超级变种人军队，他们横扫了一切挡路者，到处抓捕人类转化，尤其喜欢寻找那些从战前封闭至今的避难所，一旦找到就会使用各种手段打开避难所掳掠所有避难所居民，那些人将从此消失，而超级变种人则会多出很多新兵。

大战之后的第二次灾祸，战前SA政府的后裔，飞地，从他们位于海上的基地里走出，以SA的主人自居的他们宣称要重新接收所有属于他们的土地，而这一主张的实现手段是野蛮的屠杀、残暴的奴役和计划以生化武器实施可怖的废土大灭绝。

两次灾难以后，新加州再也不是一盘散沙，人们深刻认识到了集中所有力量的必要性，NCR的诞生是顺应时代的必然。

现在，大战之后的第三次灾祸也已经发生了，本就是经过漫长谈判和反复拉锯才签署协议以自治州麦克森州身份加入NCR的钢铁兄弟会以NCR扩张无度、肆意将大量高度危险的战前科技据为己有的理由宣布脱离NCR，并发动对NCR的神圣战争。这场战争再度席卷了整个新加州，钢铁兄弟会在各个地区建立的前进据点内部驻军、派驻机要位置的流动巡逻队以及之前散布在NCR一些关键岗位上的成员，他们都在至高长老杰里米麦克森的振臂一呼之下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钢铁瘟疫。

“听上去你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安迪想着，格兰斯的祖辈也算是世代忠良，怎么到他这代成了逃兵呢？

“当然不是自愿的。”

格兰斯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恨透这场战争了，我看不到任何正义性，当我的爷爷与穷凶极恶的超级变种人战斗时，他想的是让新加州的人们免遭毒手，当我的父亲与那些装备差距大到绝望程度的飞地士兵战斗时，他想的是绝对不能让这些全废土人民的公敌实现他们的阴谋，他们能确定自己不仅仅是在为自己或者是为钢铁兄弟会而战，他们是在为正义而战，是在为全人类而战。”

“我呢？我做不到和他们一样。我只看见我们在制造一场血淋淋的战争，无数人倒下，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我们原本属于一个国家，现在却要自相残杀。”

“钢铁兄弟会这次必然要迎来失败的结局，因为他们这一次没有站在人民这一边。”

安迪听着他的话，对于钢铁兄弟会内部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不管在哪里，大家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

“还有很多人和你想的一样么？”

格兰斯沉默片刻。

“不....我这种想法的人是少数，长老们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这样的人变成多数，他们不会接受我们变成世俗化的NCR公民，更不会接受改变初代至高长老罗杰麦克森在法典里的训诫与规章，我被迫来到这里正是因为我的上级认定我需要‘改造思想’，但我认为我的思想不需要任何改造，需要改造的反倒是他们。我想过了，如果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回去迷失山，我也不会继续服从那些家伙的指挥了，据说圣骑士里昂曾公开支持改制，我到时候要去加入他。”

安迪明白这是伴随着外部矛盾的白热化，钢铁兄弟会内部的思想分裂也已经趋近于爆发的边缘，到底是坚守信仰坚决与NCR划清界限，还是要寻求改革法典以及一系列组织架构来脱胎换骨、摆脱那些古老的桎梏迎来钢铁兄弟会的新生？这会是一个涉及到钢铁兄弟会存在根本的重大疑问。

“那么，麦克森堡里有人跟你想法一致么？”

格兰斯传来轻笑声。

“文士们不是直接表达了他们的不满么？好吧，虽然说他们比起无休止的与NCR作战更加不满的是骑士们的压迫。你瞧，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很少有文士出身晋升的长老，绝大多数长老都是骑士出身，更别提至高长老了，那从来都是骑士的。”

“但我知道文士里有一个人也跟我一样宣称是为了正义而逃走的。”

“谁啊？”

“他叫戴维斯，戴维斯休伊特，这个人是一个文士，因为他是麦克森堡里最后一个西边过来的正经文士，所以他已经被释放出去了。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什么他不满钢铁兄弟会发起战争，但是我知道他说的那些只是借口，那个家伙其实非常胆小，他怕死，但是他又羞于告诉别人这件事，所以才会找借口。”

..................

第二天早上，安迪被开门的声音吵醒。

迪森长老再次出现在门口，示意安迪出来。

“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

迪森长老严肃的回答。

“这个么...总之你跟着我去见其他长老就是了，到那里以后我们会就约瑟夫道奇提出的条件进行商讨，你说的话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看法。”

安迪走出牢房回头看见隔壁躺着一个年轻人，想必那个就是格兰斯。

跟着迪森长老一路走到一部电梯前方，在进入之前他再次做出叮嘱。

“整个麦克森堡分为1-3个层级，现在我们站在1层，这里也是安保等级最低的一层，现在咱们要下去2层，原本以你的身份没有资格下去2层，但是这是我提出的特别对策，毕竟你有必要和所有长老们面对面，而1层没有足够宽敞的会议室。你明白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对么？这次记住不要随便走动，2层的自动安保系统如果觉得你这个没有录入身份的人有异常举动，即便是我们也救不了你。”

安迪连连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迪森长老欲言又止，最后让其他两个士兵退下，他和安迪走入电梯之中站定，在按下按钮以后，这部电梯就开始下沉。

“有些人会反对你，有些人会支持你，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现在的局势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只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趁着电梯关闭还未抵达2层，迪森长老突然开口说话。

“有人觊觎布里克斯利长老的位置，可能会借此机会做文章，你必须看清楚。”

叮的一声以后，电梯门打开了。

从门里面走出来，安迪看见这里比1层的面积要大很多，走廊更加宽阔，周围的人也更多了，他跟着迪森长老一路走向北面，路上路过了一个看起来是食堂的地方，很多钢铁兄弟会的士兵正在那里吃饭，其中一些餐具和桌椅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恐怕是军官们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

他们继续前进，很快走入一个大厅，大厅里有一个半圆环形状的桌子，后方还有投影仪与一些意义不明的设备，现在这桌子旁边坐着三个人。

比林斯长老悄悄和安迪打了个招呼，其他两人则是第一次与安迪相见。

左边那个男性是一个年级和比林斯长老差不多的男性长者，花白的头发在头顶向着一侧斜梳，但其眉眼深邃面庞冷峻，与待人亲切毫无架子的比林斯长老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右边那个女性看着年纪略小一些，但眼角也满是皱纹，她的发型看起来像是一个金色的蘑菇头，古怪的三角眼和高昂的下巴搭配起来让人没办法第一时间对她心生好感。

迪森长老也从动力装甲里下来，在两者中间落座，两名动力装甲士兵站在门口警戒。

这样，麦克森堡的五位长老里除了因为虚弱过度长期卧床的布里克斯利长老以外其他的长老悉数到齐，新出现的两位钢铁兄弟会长老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安迪，眼睛里没有太多友善。

那位花白头发眉眼深邃的男性长老率先开口。

“你是安迪，对吧？是约瑟夫道奇派来向我们投降求和的？”

这位长老一开口就是一个下马威。

“请问你是....”

安迪看着眼前这人，很明显他不像是那种轻易能被说服的类型。

“我是杰里科赛蒂，你叫我科赛蒂长老就行。顺便一说，我身边这位是崔西尼尔斯，尼尔斯长老。”

那位女长老抬眼瞥了一眼，然后拿起桌子上那封道奇市长的信件。

“这东西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嗯？NCR都不因为他们选择这种家伙担负重任感觉羞耻么？你们以为是如何？你们觉得我们现在变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意怜悯的对象了么？‘钢铁兄弟会应该保证从此无条件的停止对胡佛大坝市以及任何往来商队的袭击’，他以为他是谁？”

她将手里的信一把丢到地上去。

比林斯长老一拍桌子斥责尼尔斯的无礼。

“崔西！你在干什么？我们现在的状况难道你还不知道不成？你怎么可以这样？”

科赛蒂长老似乎十分偏袒那位女长老，不等她回应，这位科赛蒂长老就开始与比林斯针锋相对。

“她比你这个整天就知道当教官的老东西知道的多多了，你这个懦弱的家伙，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军队和最强大的装备，要不是我们被一系列愚蠢的内部问题拖累，我们早就完成当初长老议会交给我们的任务，将那个约瑟夫道奇和他带领的那些人一起消灭了！”

比林斯长老大笑两声。

“要是那样的话，也不至于有现在的问题，2242年支援刚刚抵达时我们就应该把胡佛大坝占为己有，可结果却是早在那件事之前我们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部队却在那些训练不够装备不足的 NCR士兵面前止步不前，这足以说明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