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吵杂声惊醒的。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发现外面一阵搔乱。一帮人围着一个中年女人，在地上爬来爬去，抢食物。中年女人一身英伦风装扮，看起来是一个富有的人，不停地从包包里掏出面包和饼干，撒在地上。正当他怔怔看着时，人堆里传来声音，他望过去，看到其中一个流浪汉对着他摆手势，示意他过去。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身体内发出召唤，他必须也过去抢。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再不进食，随时都会死。尊严此时算不了什么。他迅速冲下去，加入抢食物的大战中去。他抢到了一片面包，弓着身子，躲到一旁默默啃咬。中年女人离去。他看了了一眼他们，发现他们都抢到了至少三片面包，还有一些饼干。刚才那个叫他过去的人，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向他走过来。他对他露出微笑，感谢他刚刚的举动。对方不会笑，神情依旧紧绷木讷，把手里的面包分了两片给他。顾时初接过来，眼里露出感激。面包太干，他想到这里没有水。跟面前的人比划，对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的东西。顾时初怔愣片刻。眼神里透着悲凄。在这种地方，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昨天他去居民家里，看到他们把洗手的水，又拿来擦脸，反复使用。所以，他们都是去喝路上的脏水，如果肚子痛了，就吞下一包这种药。顾时初面色凝重，无法相信自己竟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瑞长晴看到他沉默不语，轻轻戳了戳他。顾时初被从回忆里拉回来。“想你刚才说的话。”

他过去的命，几乎都是在险中求，根本不存在瑞长晴说的那样。瑞长晴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沈梦琪，应该是最大的那朵吧。”

顾时初的眸色变得冷厉，侧过脸来，吸了一口气。又提沈梦琪，他很不想提她。瑞长晴将他的叹气视为默认。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也吸了一口气。笑容僵硬道，“其实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挺羡慕她的。”

顾时初挑眉看她，等她继续说下去。她睨了他一眼，随口道，“羡慕她的家世，羡慕她有花不完的钱，羡慕她不用像我一个样，经常要去兼职赚生活费。”

女人扯了扯唇，还是没有把要说的说出来。以上羡慕的这些，都是她瞎扯的。她真正羡慕的，是她拥有了顾时初。而她只能默默躲在角落里，望着这个男人。当初有爱他，结婚的时候就有多义无反顾。跟顾时初结婚当天，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尽管后来很悲惨，可终究弥补了她内心深处渴望的地方。她不用再像大学时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看他。或者是他跟沈梦琪出去，她去找沈梦琪，刚好看到他也在时，她不敢直面看他，只是偷瞄。她就像中毒了一样，但凡瞄到他一眼，心脏就要跳出来似的。顾时初见她不说话，也轻轻戳了戳她。盯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万千星辰。“长晴，你不用跟任何人比。”

她撅了撅嘴，故作一本正经道，“我也不想跟别人比，可是人都是会有攀比心的。再说以前我跟沈梦琪走那么近，难免忍不住就比较起来了。”

男人闭了闭眸，语重心长道，“长晴，你真的很好。”

瑞长晴愣住了，以前他可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你真心的吗？”

她不可置信道。男人勾了勾唇，“其实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吧。”

“我……”“我困了。”

“那你要在这里睡吗？”

“我想回房间。”

她怔了怔，她说好，要陪他一个晚上，可是他这下要回房间，她怎么陪，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回房间吧，孤男寡女的，处在那种封闭的空间里真的不太好。“那我……”“你也跟我回去吧。”

楼顶上有夜雾，他不想让她在这里待太久。她是想拒绝的，可是话说出来之前，顾时初抢先开口。“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今晚的你，就当作是我的心理师。”

她点了点头。回到房间，顾时初先进去洗澡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外面。她到处转了一下，发现顾时初把她种的花拿到房间来了。“顾先生，你怎么把花弄到房间来了，遮掩晒不到太阳的。”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哗啦的，可是顾时初的注意力都在瑞长晴上面，他竟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回应道，“傍晚拿回来而已，早上我会搬出去。”

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为什么顾时初会把她的花搬到房间。跟她有关系吗？等他出来，她一定要打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