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要求她改了对自家小姐的称呼,她只得点头应下了,“是,以后奴婢会注意的。”
景珏点头,便让她下去了。他里面穿着简单的墨色长衫,屋子里甚至是有些热,也不知道宁雨宣睡得如何。他步子迈得极轻,进了里间的时候,里面的油灯还是亮着的,床边的小几上还放着她这几日看的书,景珏今天晚上喝了些酒,但是不多,只是有些微醺的醉意。见宁雨宣翻了个身,估计是睡得不大安稳,他弯身,准备将小几上的油灯移走,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有光,只是刚一弯身,景珏便没了动作,他借着油灯的亮光看到宁雨宣的脸颊上,红肿一片,连带着两道结了痂的痕迹。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她的脸上明明还是一片光洁,这分明是被人用巴掌打的,他幽深的眸子渐渐掀起了暗涌,用干燥温热的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颊,才将油灯移走,转身去了外面。秦风得知景珏来找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该是事情被王爷发现了。幽城王府的书房,景珏用得少,大部分政务他都是在军营中处理的,但是怕在屋子外间见秦风,会吵到宁雨宣睡觉,便叫了秦风到书房来找自己。书房内点了蜡烛,用了洁白的宫纱做了灯罩罩着,散发着盈盈的白光,景珏就坐在那白光的后面,整个人陷在阴暗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秦风也做好了受处罚的准备,上前一步,道:“王爷恕罪,还请王爷责罚属下。”
景珏食指不时地敲着桌面,这是他怒极的征兆,景珏嘴角扯出一抹笑:“处罚?本王还没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便上来要说处罚,你且说说,你做了什么事,要让本王处罚你?”
秦风的视线落在那白色灯纱上,想着若是到了夏季,定会有许多蚊虫在周围飘忽不定的,“今天是属下有违主子的命令,让王妃受了伤,”他垂了头,“属下保护王妃不力。”
景珏要的不是这些虚的,他当然知道是秦风保护不力了,“本王是想知道,王妃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是谁有那个胆量,敢打本王的王妃?”
景珏的语气甚是平和,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景珏话中带了杀机。为难的还是秦风,先前宁雨宣就警告了他,不要将冯紫玉的事情说出来,这要是让景珏知道了,他又会对冯紫玉做出什么没人知道。秦风始终低着头,“王妃说了,这件事不必麻烦王爷,所以还是请王爷责罚。”
景珏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站到了秦风面前,“秦风,你还记得本王是你的主子吗?”
秦风垂头沉默不语。景珏周身的冷冽气息愈发浓重,见秦风还是不打算说出事实,他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罢了,这件事本王不问你,你下去领罚吧。”
他不愿意说,他又怎么会查不出来?是宁雨宣不让秦风告诉自己的,现在她受了委屈,却不想让自己知道,景珏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困难。一切忙完之后,已经到了半夜,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书房外面的地上还残留着血迹,那是秦风留下的,景珏在屋檐下站了许久,直到寒意侵袭了整个身子,他才缓步朝着自己和宁雨宣住的屋子走去。宁雨宣睡得正熟,尽管下午睡了好几个时辰,但浑身疲惫,晚上也睡得香甜,自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痕迹已经被景珏发现了。景珏还是得知了真相,却不急着去找冯紫玉,而是回了屋子,见宁雨宣鼻翼微动,他又不忍心将她叫起来,只好自己脱了衣服,躺在她的身侧,将削瘦的身子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第二天一早,宁雨宣醒来的时候,便见着景珏坐在床榻边,沉默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昨日她困得太早,没等到景珏回来,她坐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些慵懒的意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面还在下雪吗?”
听见宁雨宣的声音,景珏转头来看她,眸光深邃:“已经卯时了,雪昨晚便停了。”
见景珏的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脸上,宁雨宣恍然间才想起脸上的巴掌印不知有没有消肿,她匆忙拿手捂住,准备起床,“已经卯时了吗?我去看看楚楚将早膳送过来了没。”
可是还没有离开床榻的时候,便被景珏拉住了手腕,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些伤心的情绪,“你挡什么,我昨晚便看见了。你就这么想瞒着我吗?连秦风也是闭口不说,你也不想对我说实话?”
宁雨宣的手被他拽着有些疼,脸上的伤已经没有什么痛意了,只是景珏的手放在上面,有一些奇怪,她冷笑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难道还要让我向你诉苦吗?”
原本已经平缓下来了的情绪,宁雨宣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却不曾想,景珏的一句话,便让那些委屈难受的心情,一下子翻涌上来,连带着眼眶也有些涩意,“看你的样子,就算秦风不说,你不是也查到了吗?”
景珏的脸色渐沉,唯有看向宁雨宣的眼里带着疼惜,他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你要怎么讨回来?我帮你。”
有时候你坚持了许久的事情,总会在最爱的人面前,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便让用尽力气建起的城墙,刹那崩塌。宁雨宣躲在他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泪肆意流淌着,她摇摇头,“不必了,你要怎么讨回来?难道你费劲了心思带回来冯子谈,就要和他解除合作吗?”
景珏看她颤抖着身子,知道她在哭着,心中更是心疼,“本王救了他的命,难道还要对他们兄妹百依百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