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喧闹一天的城市安静下来，裹紧破衣在街头酣睡的乞丐嘴里发出奇怪的梦呓，偶尔有两只流浪狗你追我赶从门口跑过，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似乎想要洗刷掉城市中酝酿很久的戾气。酒馆门口“休息”的牌子还在挂着，可里面却热闹哄哄，喝酒碰杯的声音此起彼伏，笑声和哀怨搓揉在一起，小小的酒馆里装满了人生百态。郑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喝酒才把头发喝没了，仅仅是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苏阳已经对他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醺酒成性！辣嗓的白酒在他口中像白开水似的，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停歇的时候。“我老婆就不理解我为什么爱喝酒，他一个娘们怎么能懂男人呢？苏老弟，你懂吗？”

郑哥脸上泛起红晕，双目神情已经迷离，就连眼眸都呈现出一种灰色的阴翳。“我平时还挺少喝酒的，不过酒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算是一种比女人好使的安慰剂吧。”

苏阳手里捧着一杯啤酒，是从小田同学那里借来的，他可不敢和郑哥对拼白酒。“你说的太对了老弟！酒是我的情人，我就是喜欢酒，爱！”

郑哥大笑一声，又是一杯辣酒入喉。“不过，酒喝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苏阳盯着脚下已经无处堆放的白酒瓶子，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容量，一瓶大约是250毫升，哥抱来的两箱白酒已经全部空了。一箱十二瓶，也就是说，他差不多一个人已经喝了十二斤白酒！“不碍事，我是酒仙下凡，想当初在……”原本一脸自豪的郑哥看了眼脚下的堆积如山的酒瓶，愣了半天，然后转头问苏阳，“老弟，这些酒加起来有多少？”

苏阳抿了一口啤酒，一脸微笑地看着郑哥，也不说话，他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突然，郑哥脸上就紧了汗，冷汗如雨而下，脸颊上两团红晕也逐渐抹开，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像被开水刚刚烫过一样。郑哥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臂，脸色大变，忽然一股灼热的剧痛从胃里传来，他捂着肚子哇哇直叫。对面的小田看到郑哥这一幕，急忙要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结果被苏阳一把夺过了手机。“你……你干什么？”

小田一慌就站了起来，伸手要手机。“哟，跟女朋友聊天呢？我说你小子怎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苏阳把手机故意放远一些，也不顾身旁疼得死去活来的郑哥。“苏老弟……快……快帮我叫医生！”

郑哥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整个人红得像是要快爆炸似的。苏阳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喝着杯中啤酒，偶尔抬头看一眼惊慌失措的小田同学，冲他笑笑。没过多久，只听“噗”地一声，一口血从郑哥口中喷出来，正好喷了对面小田一身，一声尖叫，郑哥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再下一秒，这个包间里哪儿有什么郑哥，有的只有苏阳和小田两人。小田脸上的血冒着白烟，逐渐消失不见，而他愣了几秒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瞧了瞧酒桌，一脸郁闷地嘟囔道：“我的手机呢？”

“给，刚不小心掉地上了，给你捡起来了。”

苏阳把手机还给小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谢谢。”

小田拿回手机，重新坐下来。苏阳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空白的座位，心里差不多已经把这事捋清了，但还有一些缘由他不知道。随后他举起酒杯，对低头看手机的小田说道：“老弟，来碰一个，不要总是那么忧愁，你要是怕了高考，它就会反过来欺负你，你要是不怕它，就能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小田一脸感激地点点头，和苏阳碰杯饮酒，一口下肚，他问道：“阳哥也是过来人吗？当年你高考的时候也会紧张吗？”

苏阳摆摆手：“那倒不是，我连小学都没上过。”

一句话听得小田心都凉了，这人怎么空口说大话，他又问：“那你怎么说得跟过来人似的。”

苏阳笑了：“凡事都有相似性，我以前是做烤鱼的，刚开始的时候比较害怕，那鱼活蹦乱跳的，我根本拿它没办法。后来师傅教我心要狠，手要辣，不要怕，我对着鱼脑袋就是一刀背，打晕它之后它就任我宰割了。”

似懂非懂的小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他听苏阳说杀鱼的事怎么有点瘆得慌。“对了，小田，你一个快高考的学生怎么会大半夜跑来酒馆喝酒呢？”

苏阳问道。“是老板邀请我们来的，他说酒馆搞活动，就请一些有缘人来喝酒，我正好因为最近复习太紧绷了，就过来放松一下。”

小田解释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苏阳又问。“七个，我好像记得是七个。”

小田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地点点头。七个？苏阳的疑惑在这一瞬间被解开了，消失不见的老板，悲观的小姑娘，还有酒馆里这七个人。又看了眼郑哥刚才的位置，思考了很久，苏阳用食指蘸了蘸杯中的酒，在酒桌上写下一个“喜”字。在这当中应该还有条线连着，这条线是关键，苏阳大概能猜到问题出在老板女儿身上，但他要首先把这七个人的事情解决了才行。“小田啊，虽然我没有参加过高考，不过我听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年都有几百万的学生考试，有几年都上千万了，你觉得你能考上自己想上的大学吗？”

苏阳故意强调了一下人数，说完后开始观察小田的反应。果不其然，小田才缓解没两分钟的紧张神情又出现了，满脸担忧。“我因为高三喜欢上了同桌女孩，结果耽误了不少时间，前两天的模拟考试成绩很差劲，连三本线都过不了，我都愁死了！”

小田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都快哭出来了。“哈哈，那你肯定考不过了，高考这么重要的时刻，你的人生要被耽误咯。”

苏阳狡黠地撇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