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纯粹是活该,说个话不着边际。民警是个小同志,也是冲动,没听完人家的话,就把人按在桌子上。也不想想,真抢了孩子,不跑?还会主动来派出所?“同志,同志……”张国全把孩子放到地上,忙去拉扯小民警的胳膊:“误会,误会了。”
“误会?”
小民警看了一眼两个小孩:“这俩孩子怎么回事?如实交代。”
“确实是抢来的。”
张国全刚说完,马上小民警就准备喊人了。“抢来的是不假,但是从人贩子手里抢来的。”
张国全赶忙解释。“人贩子?我看你们俩倒像是人贩子。”
明显的,带着小孩,小孩似乎也不和两人有亲近的感觉。还有被压在下面的胖子,豁了一颗牙,嘴角的血迹还没有干涸,一看就不对劲儿。小民警观察的倒挺仔细。“我劝你赶紧撒开啊,要不是看你穿着这身衣服,早把你掀翻了。”
大金牙被压在下面,像是收着力呢,要不然小民警那体格子,根本不是大金牙的对手。“你试试……”“小向,把人放开。”
突然,从旁边的房间走出一个民警,应该是听到几人的吵声。这个民警瞧上去,一看就是老资历了。被叫小向的小民警没有松开,大金牙彻底不耐烦了,猛的一用力,直接把小向往后撅了一下。小向年轻,这是在派出去,他又身为民警,“坏人”突然反抗起来,让他欲上去再把对方抓住。“小向……”老民警大声制止了一声,这才让小向停下动作。大金牙活动着肩膀,愤愤的看着那个小民警。奶奶的,看着人不大,劲还不小。不是他不想反抗,事实上,小民警刚按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试着反抗了。可试了几下,愣是被对方稳稳的按在下面。刚才还是老民警出来喊了一声,他感觉到小民警不似刚才那么用力了,这才找到机会抽开身。“我替小向向你们道歉,他刚从部队下来,到了这片辖区当了名警察,很多事都不懂呢。你们是来报案?还是寻求帮助的?”
老民警一开口,那就是不一样。原来这小民警是当过兵的,性子刚了点,倒也正常。性子刚可以,但不能莽撞吧。大金牙这次没抢着开口,他对刚才小民警的无礼做法,还耿耿于怀。张国全主动对老民警说:“嗯……都有。”
“都有?”
老民警疑惑了:“那你说说。”
张国全看了一眼小男孩:“路上遇到了人贩子,这小孩的确是从人贩子手里抢来的,可我们也不能把孩子带回家吧,所以才来到派出所,看看你们能不能找找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送回去。”
“人贩子手里抢来的?”
老民警不可置信的问:“那人贩子呢?”
“跑了。”
“跑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我们带着两个孩子,也没办法再把人贩子带回来吧。”
老民警点点头,人贩子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能从他们手里抢走孩子都算有本事了,手无寸铁的两人,再把人贩子抓回来,无异于增加了困难和风险。当然,这只是面前年轻人个人的说法。他说是人贩子就是人贩子了,万一他以为错了,人家就是这孩子的亲生父母呢。那面前的俩人可算是把一件好事,做成了坏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是如何得知那是人贩子?”
老民警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张国全却吱吱唔唔的说:“这事说来话长,而且我要报案,正是和这件事有关。”
年轻人一脸坦诚的样子,让从警多年,有丰富阅人经验的老民警,选择暂时相信。“来,我们换个地方谈。”
老民警让小向把俩人带到专门的询问室,张国全担心两个孩子,想让大金牙留下来。老民警示意他不用担心,没过一会,走来一个女民警,很温柔的哄起两个孩子。张国全和大金牙,便放心的进了询问室,把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小向在纸上唰唰的记着两人的话,等两人说完,小向指着纸上的话说:“你们所说的话必须是真实的,不能有任何隐瞒,否则是要担法律责任的。”
大金牙抱着膀子,他不喜欢听这小民警说话,索性把头扭到一边去。在张国全的点头认同下,老民警一只胳膊横在胸前,一只胳膊撑起来,手掌抵住下巴,思考了一下,开始问话。“土崖沟?这个地方我知道,的确属于我们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但你说的这些事?很严重啊,你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证据的话,你去一趟便知道了,确有小孩被拐的一事,但那些孩子被拐来的时候肯定年纪尚小,还记不得被拐之前的事,但是可以去找一个叫卓婷婷的女人,她是最好的证据了。”
张国全又想起婷婷那个女人,离开土崖沟时,她是那样的哀怨和绝望。那时,她一定死心了吧。“还有罗锅背,他是参与的介绍人,一并抓了回来。”
大金牙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们已经报了案,我肯定会派警力专门去查的,这样,小向,趁着报案人在,你马上带两个人去一趟土崖沟,把那个叫卓婷婷的女人和罗锅背带过来,我要亲自询问。”
老民警安排了一句,小向立马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看小向离开,大金牙来劲了:“你看,等婷婷妹子来到,自然什么都清楚了,还冤枉我是人贩子,警察竟然也不讲理。”
张国全想让他少说两句,老民警笑了笑:“我们确实不讲理,只讲证据和事实。”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大金牙顿时哑了火。这要是别人,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怼上两句,在民警面前,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吃亏是福,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现在,咱说说小女孩的事吧。”
老民警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我们是来接孩子的。”
张国全把所有的情况都完整的说了出来,包括从出发去土崖沟,到达土崖沟的断头路,腿受了伤,后来在土崖沟的经历,都一一讲清楚了。在民警面前,没有必要隐瞒,更没必要撒谎。“刚才是讲了,但那都是你个人的说法,你说卓婷婷是被拐来的,想离开那个村子,我已经派警力去调查了,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以此验证你说的话。”
老民警陈述事实的说着。“但你刚才提的小女孩,我无法验证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这有什么好验证的,我们大老远的,跑这跟你逗闷子呢。”
大金牙现在对眼前的老民警也没了好脸色,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可这老民警,非要抱着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态度。还美其名曰,讲证据,依事实。张国全自从当了矿长,已然改变了不少。他知道老民警并不是在怀疑他和大金牙,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点说,没有怀疑和不怀疑这两种说法。跟在矿场一样,老民警只是按照正常流程和制度,对两人进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在事实没确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排除嫌疑,哪怕是主动来报案的。贼喊捉贼,丈夫杀了自家妻子,主动报案说妻子跟人跑了,哥哥杀了弟弟,主动报案说是仇家杀的,等等这些案例,还少吗?老民警的这种态度,应该叫,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好人”和“坏人”,在没得到事实的验证之前,是没法下判断的。老民警让他拿出证据,他就在想,什么能作为证据?给矿场打电话,让马寡妇接电话,马寡妇肯定能听出孩子的声音。可派出所同样有理由怀疑,那个马寡妇又如何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还得拿出证据,拿不完的证据。让马寡妇来一趟?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