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发现场，说明凶手和死者认识，而且有极其尖锐的矛盾。仔细看死者胸部和腹部刺入的伤口，中间深，两边浅，凶器应该是把双刃刀具，伤口不整齐，深浅不一，有利器拉扯的痕迹，说明死者临死前反抗过。但手指和脸部的伤口却很平整，应该是凶手在死者死后，对她的手指及下颚进行了切割，手段残忍。而且凶手心理素质过硬，当时一点都不慌张。还有，腹部和胸部的刀伤形状让我觉得很奇怪。”

陆勇生仔细看了看，说：“这些伤口确实有些反常，竟然是横向的！”

向庭安继续说：“没错，陆队您看，一般人使用刀具捅刺被害者胸腹的时候，如果是正握，那么刀口应该由下向上刺入，如果是反握，就是由上向下刺入。刺入的角度和凶手的身高有很大关系，我们很多时候都是通过伤口高度和刺入的角度来判断凶手身高，但是正常状态下，不管是正握还是反握，伤口应该都是纵向的，而死者胸腹的伤口却是横向刺入，向左下方切割。”

白雨楠在旁边比划了一下，说：“是啊，这样一来，怎么用刀都觉得不顺手，很别扭。”

“所以凶手和死者的站位绝对和我们平时所见的不同，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合理地出现这样的伤口。”

向庭安对白雨楠说，“请你配合一下。”

“你要干嘛？”

白雨楠有些紧张。向庭安走到了白雨楠的身后，贴近白雨楠的背部，白雨楠瞬间红了脸。“没事，放松，不要动。”

向庭安说着，手臂从白雨楠的腰间伸到身体的正前方，拳心向上，用拳轮抵住她的腹部。这下大家立刻明白了。陆勇生点点头：“没错，只有从身后搂抱时，右手拿刀，才会出现这样的切口伤痕。凶手在第一刀刺入后遭到死者的强烈抵抗，所以第一刀较深，后面的几刀较浅。死者抵抗时抓伤了凶手的手臂，指甲里有可以证明凶手身份的DNA信息，所以凶手在杀死她之后，割掉了她的手指。”

向庭安补充道：“切割掉下颚舌头是因为当时凶手的左手捂住了死者嘴，死者咬伤了凶手，凶手恼羞成怒，左手抓住死者的头发往下按，右手举刀扎穿了她的后颈。我想，死者的头发上应该留有线索。”

陆勇生立刻扒开死者脑后的头发细看，头发竟也被割掉了一大截，他暗暗吃惊：“好缜密的心思。”

白雨楠用余光向身后瞥了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归说，能不能先把你的咸猪手从我身上拿开！”

向庭安吓得忙把手从白雨楠的腰间抽了回来，退了好几步。“对不起，对不起。”

陆勇生观察着周围的草坪，有了一个新的疑问：“凶手对死者动了那么多刀，地上却没有明显的血迹？白雨楠，调个抽水机过来，把池塘抽干，看看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是。我马上联系。”

“还有！”

向庭安说，“按正常人的思维，死者手指沾染了凶手的皮脂血液，应该会把整个手掌切掉，牙齿和头发可能留下DNA，会把头颅整个割掉。但是凶手却费时费力地割掉了十根手指、下颚、舌头，甚至还有时间填石沉尸，凶手不仅和死者认识，对这里的环境也相当熟悉，而且过程非常冷静、从容甚至自负，对解刨很内行，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所以凶手和死者并不是有深仇大恨，而是一对感情复杂的情侣，凶手带着刀，说明杀人不是临时起意的。”

陆勇生对警员吩咐道：“去调查一下周倩的恋人、前男友，把所有和死者有过感情纠纷的、三天前入过养老院的医生都给我列个名单！”

警员和法医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证物编号牌摆满了一地，养老院的老人和工作人员在公寓大楼里朝这里远远张望。一阵风吹过，凉意直窜陆勇生的天灵盖，却吹不起池塘里，布满浮萍水面的一丝波澜。陆勇生感情复杂地走到向庭安的身旁，小声对他说：“庭安，你已经是个成熟的警员了。我知道人各有志，但是我还是想挽留你一下。”

向庭安内疚地回答：“陆队，不是我不想，是我已经玷污了这身制服，我不配再穿上它了。”

“是因为刘浪吗？”

陆勇生拍了拍向庭安的肩膀，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确实留不住他。庭安，我们不仅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更要保护社会的秩序，没有法制，人性的阴暗只会暴露得更多，只有在强有力的法制之下，我们所关心的人才会更安全。我希望你离开以后，不要那么善良，因为世界的阴暗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退缩，但是，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忘了，自己曾经因为什么而善良。你看过《战狼》吗？”

向庭安点点头。“有句台词这样说，‘军人之所以被尊重，不是因为这身衣服，而是肩上的责任，脱了衣服，职责还在，就一样会被人尊重。’警察也是一样。因为真正的制服不在身上。”

陆勇生指了指向庭安的心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