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事态的紧急性，方想去找张正威要“预告书”的时候，张正威并没有打算继续隐瞒，而是大方说出，并在刑警支队会议室里直接调开了一场会议。另一边，由于嫌疑目标还混迹于校园，需要调出人力去紧紧盯梢，专案组在这个时候也不敢从学校那边重新抽调回人手，所以，出席这场会议的人数并不多。张正威在会议上先是简单解释了“预告书”的来历，接着便把那张尺寸大小为8开的“预告书”让在场的每个警员互相传递。最后，“预告书”落在了方想的手里，方想拿起来看看，然后皱起眉头说：“这上面这些符号，还有这段文字，是什么意思？”

纸张上面有一段最为显目的文字，字体看起来很潦草，但绝对不是草书，文字的内容是这样的——在新旧交替之时，白鸦随风而来，抛下橄榄枝，天空绽放烟花，所有人在此刻为正义鼓掌，为正义高歌和仰望。“很有可能是暗号，抽象化或者密码化了。”

张正威摸着满是黑色胡茬的下巴，沉吟道。“有没有可能是小孩的恶作剧？我记得停车场附近是幼儿园，说不定这是小孩儿的抽象画呢。”

支队的调查员武九笑笑说。“我查过停车场的监控了，不是小孩，是一个成年人，因为是在晚上，而且他还猫着黑色连帽披风，看不清人脸。”

张正威回想说。“身材呢？”

方想问。“穿着宽松衣难以断定身材，不过能看出你比高半个多头，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左右。”

“这凶手心还真是大，连续杀了那么多人还敢抛头露面，哼。”

武九轻蔑地笑笑。“不，不是凶手心大，而是他料到我们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他有信心全身而退。”

方想微微低下头，褐色的眼珠在眼里不停转动，思索着，然后看向负责监视唐川的侦查A组的许志峰，问：“六号那天晚上，徐川在哪？”

“哦。那小子没出过宿舍门，当晚是我当班，我在宿管房坐到了深夜两三点，然后出去吃了个宵夜。”

许志峰想起，五栋的宿舍楼只有通道通向外面，宿管房的那条路是必经之路。“张局，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把这张纸放到你车上的？”

“凌晨一点半左右，那是我把车开进车库后的半个小时后。”

许志峰看到方想一脸质疑的表情，接着叹了一声气，说：“就是说，徐川有不在场的证明。”

“莫凯鑫呢？”

方想巡视着问道。“莫凯鑫不是我负责盯梢的，是赵洋。”

许志峰回答。“赵洋呢？”

“应该在学校里吧。”

许志峰苦笑道，“哥，你不会还在怀疑莫凯鑫吧？”

方想沉住嗓子，站起来道：“在真相还没彻底揭开之前，谁都有嫌疑。”

“你这不是废话嘛！”

许志峰看着方想走向墙上的小白板，心里暗自不爽。“先别去管那些了，先看看这‘预告书’里的内容吧。”

方想把纸张摊开，然后拿起黑色水笔，照着图上的画法，在白板上临摹了出来。“哥，没想到你画技也这么干脆利索哈。”

许志峰说，指着白板对大家呵呵笑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甚感无语，因为就方想临摹的东西而言，根本用不着什么高超的画技，那种东西，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画得出来，不顾也因为许志峰这个玩笑，在场的人神经渐渐放松了，对这份“死亡预告书”不再那么警惕。白板上，首先出现的是一条直立的长方体，长方体可见的三个面上都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斜影，在长方体右上角差不多一个拳头的位置，是一个上半部分是半个扇形，下半部分是十字形的十字架组成，在这个地方的附近，有一些线条呈现洋洋洒洒的状态，像是烟花绽放的样子；接续往上，则是出现一黑一空两个圆圈，两个圆圈有一部分重叠交叉，中间部分的画法则是像是万花筒的内部。画的内容就是这样，因为勾勒画面的线条确实诡异，让人难以猜测，所以在场的警员只能努力展开联想，去臆测其中的意思。“你们有什么看法？”

方想发问。底下一片雅雀无言。张正威开口道：“那两个圆球，是‘8’的意思吗？意思是他要杀八个人？”

方想也在苦苦思索，一时间也无法回答。张正威发话后，警员也跟着开口了，首当其冲的仍然是许志峰，许志峰嘿嘿笑道：“我看像是女人的两个乳房，说明凶手行凶的目的肯定又跟‘性’有关。”

武九瞪了许志峰一眼，说：“大壮，心淫看啥都淫啊。”

许志峰尴尬笑道：“那你说是啥？”

“我看像手铐，手铐象征着制裁，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两个圆环的重合部分是浑浊的，这可能表示，凶手想要代表正义，制裁他自以为的罪恶。”

武九看着所有人说。有意思！方想在内心默默佩服着这位和张正威同个辈分的刑警，经验丰富的警察就是不一样。方想记下了这一假想，然后又问：“还有人想说吗？”

底下的人各个互相大眼瞪小眼，没有人想要说话。“那你觉得又是啥？”

张正威问。“天体。”

方想简单的回答掷地有声。“天体？”

底下有人惊呼。“没错。”

“怎么确定？”

“你们仔细看那段文字。”

方想把“预告书”向下传递，下面的人真正的看了起来，接着又说，“关键就在这段话的开始是，所谓‘在新旧交替之时’就是指日与夜的交替，图上画的两个互相重合的圆圈，就是太阳和月亮！”

底下又是一片惊呼，不过很快就沉淀了下去，警员们还是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的，其中一人问：“旧去新来这种事情，不仅体现在日夜交换上，也有可能是下任与上任，接任和落马，有人清白，有人污浊，重合的那部分也可以说是被搅烂的规则。按照这么说明，也行得通。”

“确实是，单凭一句话进行归纳，太武断了，方想。”

张正威抬眉说。方想犹豫了，这的确是他的疏忽，对于猜测的结果，总是存在很多种的可能性，他回过头继续端详着抽象画，眼睛眯了起来。“哥，我看那个长方体像是高楼。”

许志峰突然发话，打断了方想的猜测。“楼房？”

方想沉吟道，“确实，从这上面的斜影看来，确实像是阳光投射下来的影子，而楼梯三面都有影子，也就表示，这栋建筑应该和和周围的建筑紧挨着的。”

底下人默许这个假设，除了这个推想，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那飞在半空的十字架，应该怎么解释？”

许志峰问。“有可能这个意象表示的是凶手，他自诩为‘白鸦’，要知道，世界上并没有白色的乌鸦，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视为正义，他以为自己在啊替天行道！”

方想冷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