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言。”

宁曦：“……”赵璞推宁曦进门。会议室很大，约有七十多平。偌大一个会议桌，左右摆了十几把沙发椅。后排还有一列座位，目测一次会议可以容纳至少五十人。但偏偏这么大的会议室，人都往后挤。宁曦进去的时候，左右靠后半段位置已经坐好了其他同事。她被赵璞推着，直接在靠近主座的第二个位置坐下。李凯陪着蒋北琛进来，帮他拉开主座位置，接上电脑，自己退到后排。蒋北琛坐下，慵懒靠在沙发椅背上，目光清冷扫视众人：“人到齐了？那开始吧。”

赵璞第一个发言。说了些开场白之类的固定开端，然后扭头看宁曦：“方蒙，你今天刚来，要不先给蒋总做个自我介绍？”

蒋北琛幽幽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到宁曦红肿到几乎没有人形的侧脸，眉头微微一皱。宁曦没有看他，表情淡定站起来，流利的用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开始自己发言。她没有说自己的毕业院校，也没有说过去的辉煌成绩，只表决心似的把自己入职后职业规划说了一遍。她要针对过去的简便连接做升级改造，试图研发出一种完全区别过去的系统。不但性能更高，组装更简洁，外观更漂亮，而且成本更低。做这些除了要花费大量时间跑工厂选材质外，她还需要申请一条专门的产品线。简而言之，她有梦想。只要公司肯花时间金钱，她相信自己可以带领技术部突破目前瓶颈。蒋氏电气从爷爷创业开始，距今已经有五十年历史了。五十年里，各种防爆器，隔离开关，低压熔断开关，变压器，不说研发了一千种，至少也有八百种。各种工程师换了一波又一波，技术革新了一次又一次。但距今为止，还没有人敢跟宁曦一样，说出这么牛破天际的话。改变国内低压电气的常规模式，带领大家突破技术瓶颈……这豪言壮语，当真不是从百度上临时背下来的？宁曦说完，会议室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的话鼓掌，尤其赵璞，作为她的组长，压力山大，觉得尴尬症都要犯了。不想蒋北琛却对她的豪言壮语十分感兴趣。发言完毕，没有一个人敢表态的现场，他第一个点了点头。脸上甚至带着赞许的微笑：“你时间不多，只有三个月，所以要做什么必须抓紧。需要的所有东西做个报表上来，一周之内找我审批。三个月，方工，三个月之内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今天的会就算开完了。蒋北琛不再等他人多说什么，径直宣布散会，大步流星离开。宁曦回到办公室，赵璞先带她去工程部领电脑，再去前台领文件夹，录指纹，领饭卡，然后再一起回去。他话不多，宁曦处处被人注视，也懒得多说，两人直来直去的走，也算雷厉风行。雷厉风行的宁曦，回到办公室自己组装了电脑，下了要用的软件，然后根据以前的构思直接开始画图。一天时间火速过去。到下午四点半，宁曦新产品的图纸已初具雏形了。她给方媛发消息，说自己今天脸肿的厉害，拜托她帮忙再看一天孩子。等明天消肿了，她马上把孩子接回来。消息刚发完，门口晃进来一个苗条的身影。隔壁的虞爱妃噌一下站起来：“元元，你来了？”

宁曦抬头往门口看，看到早上带她进来的前台笑意盈盈走到虞爱妃身边，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胳膊上：“今天有新员工入职，你们是不是要办迎新？能不能带我一个？又没有男朋友，一个人下班回家好无聊的。”

虞爱妃被她摸了一下，开心的眉飞色舞。当机立断冲众人拍拍手：“停一下啊，都停一下。元元说得对，咱们今天有新同事加入，理应给她接风洗尘。下班不许走啊，晚上大家一起，我们技术部集体给方工办迎新！”

应该是以前有固定惯例，同事们纵然对宁曦不感冒，但听到虞爱妃这么说，还是配合的稀稀拉拉应了。宁曦本想着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养一养自己脸呢，结果听到这个。“不用了吧？挺麻烦大家的。我又不是什么人物，大家还是……”不用假客气了，算了吧。不过话没说完，另有目的的虞爱妃来打断她：“哎，管你什么人物不人物，我们又不是溜须拍马。就是一起出去吃顿饭，互相熟悉熟悉而已。传统惯例，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不用客气。”

元元也突然热情的看着宁曦：“是啊，方工，不用不好意思，去吧去吧。放心。不用你出钱。公司有规定，迎新花费可以报销。明天赵组长回来补个申请单就可以了呀。”

这俩人摆明了假公济私想借机一起胡闹。宁曦没心情陪他们玩，也不想让他们得逞。她笑着指了指自己脸又想拒绝，结果对面的赵璞也把脑袋从电脑后探了出来：“确实有这个惯例。方工，不要推辞了。下班大家一起。”

没想到还算成熟稳重的赵组长也开口邀请自己。宁曦转转眼珠：“可是我不会喝酒。医生说现在也不能喝酒。去了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扫大家兴？”

虞爱妃：“没关系，不能喝就不喝。大不了你去了多吃点菜。”

“……很多东西都是发物，我去了也不能吃的。”

元元：“这些我都懂的。什么你不能吃大不了我们不点就是了嘛。”

“可是我真的有点累，需要好好休息。”

虞爱妃：“明天还上班呢。放心，我们不会玩很晚的。”

这俩人真是铁了心想去。宁曦被他们激得无话可说。想想自己一个人回去还要点外卖，难得孩子们也不在，出去就出去一次吧。“那好吧。既然这样，下班我们一起。”

元元高兴的跳起来跟虞爱妃击了个掌。还有二十分钟下班，大家已经无心工作了。元元带头扎到虞爱妃桌子上，几个性格活泼的人围到一起商量晚上去哪儿。宁曦坐在隔壁听得真切：“去千江鱼吃吧。上次去那里吃的龙虾真是太美味了。我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好久。”

“唱歌去哪儿？钱柜？我好久没去钱柜了，再去一次好不好嘛。”

“听说这家新开的网红店也很好吃……”“云鼎啊？听说蒋总是那里的白金会员……”宁曦忍不住扶额。还千江鱼？还钱柜？还云鼎？这是迎新还是去趁火打劫？打着给她迎新的旗号去一掷千金的地方消费。这办公室的人，真是醉了。总之，在宁曦的不情不愿之下，大家最终还是去了千江鱼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没有适合宁曦吃的食物，还好赵璞体贴，单独叫了一份营养餐给她。一顿饭不瘟不火，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散场。宁曦跟赵璞提出要走，被众人连拉带拽推去了云鼎。宁曦早在国外的时候就听方媛提过这个地方。据说来这里消费一小时，至少五位数打底。呼呼啦啦来了将近二十个人，她都不敢想象赵璞明天要怎么找公司报销。其他人不管，兴致高昂踏进了流光溢彩的房间。饮料酒水果盘点了一堆，然后就挤在一起放声高歌。宁曦坐着听了一阵，兴致缺缺，因为心里惦记孩子。待到九点左右，她溜出包间去外面给方媛打电话。孩子们很乖，已经洗过澡准备睡了。宁曦跟他们亲了一会儿，挂掉手机，看看华丽高级的包厢门，彻底失了再回去客套的兴致。今天晚上药还没吃，脸肿的有些涨疼。在这里陪这些宅男吊丝浪费时间，实在是让人郁闷。在过道里站了一会儿，正准备悄悄溜走。偏偏虞爱妃搂着元元推门出来。看到宁曦一个人傻站在过道，虞爱妃拉她回包厢去：“站在这干嘛？今晚你是主角，回去唱歌啊！我刚给你点了一首适合你的歌，快回去看看。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回来给你鼓掌啊，千万别急！”

虞爱妃这厮，喝了点酒，力气极大。宁曦被他两下拉回去，不得已又坐到沙发上。赵璞正在喝酒，看她回来，探脑袋过来：“干嘛去了去这么久？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宁曦心里烦躁，看着这群兴致高昂的群魔乱舞，眼珠一转，突然看到了桌上一杯杯放着冰块的红色饮料。赵璞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说：“消费到了一定数目，店里搞活动，这服务员刚送的，说是新品，新鲜榨的草莓芭乐……”宁曦来不及听他说完全部，径自拿起面前一杯冰饮，一口喝了下去。冰凉酸甜，喝起来不错。一口干掉一杯，宁曦迅速又拿起第二杯。赵璞悠悠劝她：“慢点。别喝那么猛。虽然说是果酒，但酒精度数也不算低。小心别把自己喝醉了。”

宁曦手里的酒又咕嘟一声下了肚。听他这么说，顿时后悔：“你怎么不早说……我不能喝酒……我一点酒量都没有的。”

她好像从来没有接受过酒量培训，完全是一杯倒的典型。之前在g德国工作大家不信，有次聚会非拉着她灌了一杯，然后……然后宁曦就出名了。想着自己待会儿还要回家，还要吃扛水土不服的药，说不定还要丢人，她赶紧跑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试图催吐。可惜手法不娴熟，脸又疼，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终于绝望。“送我回家赵组长……快点……再晚我要出洋相的……”赵璞不相信两杯果酒可以把一个人灌醉。他还要留下来给大家买单，送喝酒了的同事们回家，他不能这么早离开。宁曦想自己出去，趁现在头脑清醒，她必须马上离开。好在赵璞不喜欢强人所难。她坚持要走，他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由她去了。宁曦扶着包厢墙壁出去，一点新鲜空气呼吸不到，很快觉得自己晕晕乎乎。明明面前的路清晰可见，但她就是走不了直线。一摇一摆，乱七八糟，兜兜转转，她总算来到了电梯口。按了好几次才按住电梯键，她打个酒嗝，歪在墙壁上等电梯到来。却不想，等了不到五秒，面前的门突然开了。不是电梯门，而是房间门。一个奢华亮堂，装修十分欧式的房间忽然出现在了眼前。李凯听到有人按门铃，以为是服务员过来送酒。匆匆打开门，怎么也没想到一脸醉意的宁曦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她鼻青脸肿的脸，迷离的眼神，乱晃的脚步，他赶紧回头跟蒋北琛汇报：“蒋总……”蒋北琛跟蒋北倾，蒋北烨面对面坐在包厢沙发上，三人态度都淡淡的，说话声音低沉，所以李凯的惊慌听起来十分明显。蒋北琛忍不住皱眉：“慌什么？”

“……外面，方工……好像有人找你。”

蒋北琛眉头蹙得更紧了：“你说什么？”

这下不用李凯解释，宁曦直接扶着墙自己踉踉跄跄走了进来。“咦？这电梯怎么这么大？还有大吊灯？沙发哎。哎哟我好累，我得坐下休息休息。”

她完全无视沙发上低气压的三个男人，跌跌撞撞走进去，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单人沙发扑了过去。“怪不得死活要来这里……高级！连电梯里都有沙发，太高级了。头好晕，不行，我得赶紧休息休息。”

蒋北琛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在演哪一出。看着她肆无忌惮在沙发上倒下，他的忍耐一下达到极点：“方蒙。”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疯了？脸肿成这个样子下班了不回去睡觉，跑到自己这里装疯卖傻，她是个正常人吗她？结果刚喊出一个名字，远处沙发上倒下的宁曦一下触电般又弹了起来：“呀！”

惹得蒋北倾，蒋北晔纷纷也往这边看来。“我的耳朵呢？”

宁曦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脸焦急的低着头四处张望。“我的耳朵不见了！我的耳朵呢？奇怪，明明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在的。我的耳朵去哪里了？”

众人：“……”“你看见我耳朵了吗？”

找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找不到。这下总算看见里面坐了三个男人。她走过去，三人纷纷蹙眉，以为她要扑到自己身上发疯。结果她目光直接越过三人看到了对面墙壁上的电视。电视里播着新闻，声音不大不小，本来是做背景用的。现在主持人成了她的询问对象。主持人说：“让爱传万家，温暖你我他。下面来看一条社会新闻。今日，四川省成都市大熊猫养殖基地……”宁曦走到电视机面前，虚虚抓着人家领子：“什么大熊猫？我不是大熊猫！我的耳朵不见了？你看见我耳朵了吗？”

“……”“近年来，我国在濒危动物保护方面成绩显著。据调查……”宁曦又打断人家：“我不是濒危动物，我只是在找耳朵，你看见我的耳朵了吗？”

冷冰冰的电视自然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问了一阵，一点反应没有，宁曦的注意力又被窗边迎风飞舞的窗帘吸引。她扶着墙壁过去：“我不会跳舞，你不要一直邀请我。好吧好吧，陪你跳一支，就一支哦。踩到脚你不要怪我。”

蒋北琛在这边彻底看不下去了：“李凯！”

李凯赶紧跑过来：“蒋总。”

“怎么回事？”

“……看样子应该是喝醉了。”

“废话！我看不出来她喝醉了？问题是她脸弄成这样，谁带她来喝酒的？”

“……给我两分钟时间，我这就去调查清楚。”

说着，李凯拿了手机，赶紧退到一旁。对面的蒋北倾笑着看向蒋北琛：“大哥，怎么回事？你认识啊？这谁？长成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你什么人？”

蒋北琛懒得理他，皱眉看着宁曦奇丑无比的拉着窗帘乱扭。看了两秒，他冷冷站起来：“跟我没什么关系。一个傻子而已。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暂时到这。”

二位弟弟可笑着起身离开了。蒋北琛去拉宁曦：“你疯够了没有？”

“嗯？”

宁曦被蒋北琛一拽，脑袋转过来。眨巴眼睛看了他一下，一下扑到他胳膊上。“帅哥？哇，帅哥你好帅呀！”

蒋北琛：“……”“帅哥哥你有女朋友吗？你长得真是好看。”

宁曦不但拉他胳膊，说着还伸手去摸他脸。“皮肤好好哦。好滑，好鲜。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醉了。蒋北琛感受着她柔弱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来回磨蹭，不但没有恶心，竟第一时间产生了*了的感觉。这个女人有毒！蒋北琛看着她丑陋的脸咬牙切齿想。一个两个孩子的妈。一个高副总的阿三。居然光明正大在特助面前调戏自己！调戏也就罢了。本应该一把扔开她的，自己不但没有，反而可耻的起了反应……疯了。一跟这个疯子女人接触，自己就马上中毒！宁曦不知死活的还在摸。蒋北琛忍无可忍，把她手抓下来按到身后，一下把她提溜起来：“给我老实一点！滚过去坐下！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宁曦被他丢进沙发里。没有哭闹，立马爬起来。桌子上有兄弟们刚刚谈事留下来的纸笔。看到纸笔，她一把抓起来，刷刷刷在上面一通乱画，然后热情的跑到蒋北琛对面把纸塞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帅哥哥你赶紧收好。我还没有结婚，记得回去给我打电话哦。”

“……”都说酒后吐真言。面对宁曦喝醉酒后的这般反应，蒋北琛突然自恋的想。虽然这个女人长得不咋地，但至少审美还是很在线的。知道夸自己帅气，知道借酒疯跟自己表白。可见自己在女人眼里是真的迷人。他脑子一抽就开始跟着她发疯，正这么想着，宁曦突然又补了一句__“我是专门生产电气的，低压隔离开关，各种防爆器，家用断路器都会设计。以后家里有需要可以找我。我在蒋氏很有话语权。找我买东西，给你打十折。”

“……”敢情前面铺垫这么多，最后给自己留号码就为了推销产品？？这女人到底多缺客户？还话语权？还十折？我他妈……李凯很快搞清楚状况，过来跟蒋北琛汇报：“今天方工不是第一天入职吗？技术部全体给她办迎新。可能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恰好全公司就自己一个人知道她住哪里。没辙。最后出门，蒋北琛只能把她带上。本来说好了，以后有生之年再也不去那个该死的小区。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早上刚说的，晚上又颠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