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如此胆大的女人。蒋北琛看着宁曦脸色，越发觉得她有意思：“谁告诉你我衣服没毁？”

“……一杯温水滴到衣服上而已，你洗衣服不也得用这种温水？这么碰一下就算坏了。难道你十万块钱的衣服是一次性的？”

蒋北琛理所当然的回答她：“倒不是衣服有多脏。主要我精神洁癖。洗干净的衣服跟被人泼了水又晾干的衣服穿起来不是一个感觉。所以不管你今天怎么说，这套衣服我扔是扔定了。”

“……”“你要觉得价格存在争议。我可以让助理把购买凭证单据之类的东西都发给你。我的账号也在他那里。有什么疑问你直接跟他对接。完事把钱直接打我卡上就行了。”

说完蒋北琛欲擒故纵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又拂了拂衬衫：“好了。跟你说的废话也够多了。现在我要去换衣服了。你先回去工作。赔偿的事下班我让李凯找你。”

宁曦被他傲慢无礼又沙雕的样子气得太阳穴发涨。看话没说清楚蒋北琛就要走，她下意识伸手拉住他胳膊：“责任还没分清楚呢你凭什么要走？哎！不对啊顾北辰！你也忒黑心了吧，就算责任全是我的。就算我答应赔偿你。但是我弄脏的只是你一件西装上衣，现在要我赔全套的钱，你看我不顺眼诚心讹我是吧？”

她质问的非常有理。自认抓到了重点，肯定一句话可以将的蒋北琛无言以对。结果她还是太轻敌了。蒋北琛轻飘飘拂开她的手：“你也知道我穿的是套装？上衣脏了，那我的裤子还留着有什么用？”

宁曦：“……难道你没有同色系的其他衬衫吗？我看你黑色套装多得很，你这条裤子完全可以搭其他黑色衬衫穿。现在你非要扔掉衬衫再报废一条好端端的裤子，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根本就是为了欺负我！再说，万一我赔了你一整套的钱，你根本就没扔这条裤子怎么办？五万一条的裤子，你白赚了，我凭什么白扔五万块钱给你？”

这下宁曦终于说到重点了。她说完，蒋北琛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低声说：“关于这条裤子，你说的很有道理。”

听到他这么说，宁曦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话，自己的智慧，自己的据理力争，自己的不畏强权起了作用！她竟然战胜了不讲理的老板，替自己挽回五万块？她真是太棒了。结果笑容展开一半，她的开心还没来得及完全表露出来，又听到头顶的蒋北琛淡淡说。“为了表示我没有欺负你，占你便宜，拿了你的钱还在继续使用这条裤子的态度。赔曦以后，我会把我的这条裤子送你，”他低头对宁夏微笑，“不用太感谢我的公平公正，我只是不穿不配套的衣服而已。”

？？宁曦这下彻底被他打败了。把你的裤子送我？我他妈一个女人，我要你一米八几的壮男人的裤子做什么！万一你再故意陷害我，给了我裤子以后去外面散布什么不实言论。就我们俩这颜值对比，别人肯定以为……你确定自己不是故意这么百转千回的犯病，目的就是为了想挤走我？宁曦无言以对了。这次彻彻底底被蒋北琛的滴水不漏和贱刺激到无话可说。蒋北琛说完，除了愤怒恶心，他一点别的情绪都表达不出来。这次不等蒋北琛先走，话音落地，瞪了他一阵，她气呼呼抢先一步往外走去。“站住。”

意外的是，都到这种时候了。足够不欢而散了，蒋北琛竟然还有心情拦她。胳膊伸在面前挡住了去路，蒋北琛问她：“你跑什么？”

宁曦气到懒得组织语言：“我不该跑吗？”

“我话没说完，你当然不该跑。”

“你还没说完！你还想说什么？”

如果这是在马路上，或者外面大通间办公室。两人这种姿势，这种语气，这种模样，实在是容易被人误会像点什么。看她真生气了，蒋北琛冷脸把手臂收回去：“这次是真的好消息。你别发火。发火我不说了。”

“……”他双手抄兜，用下巴点了点宁曦放在会议桌上那个茶杯：“口渴。去帮我把那杯茶拿过来。只要你拿过来我就考虑十万块给你免单。”

宁曦：“……蒋北琛，你觉得我丑，我之前有不小心冒犯过你，现在又在你公司上班，所以我就矮你一头，活该被你践踏尊严吗？再给你端一次茶杯？我是你的保姆吗？你不要以为自己顶个总裁的头衔就了不起了。我方蒙是打工赚钱。但出卖的是自己手艺，智慧，不是自尊！你好歹是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关起门来胡乱欺负，算什么本事？告诉你！本来看在高副总和前蒋总的面子上，我才决定回来替蒋氏效力的。现在因为你，老娘不干了！不就是违约吗？不就是赔钱吗？大不了我砸锅卖铁赔给你！”

“一千万又够你买两套西装，给女朋友买两个包包了。恭喜你，成功敲诈到我一笔血汗钱。我可以赔给你，都赔给你。但我相信，蒋北琛，以你这样的脑子，这样的经营水平，蒋氏撑不了多久了。我穷，但我努力，可以穷一时，但穷不了一辈子。你就不一样了。等着吧。就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混得不如我的！哼！”

一杯水而已，本来是想逗逗她，结果被她上升到这种高度……蒋北琛自知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过分了。太没品了。但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能低头吗？被她骂了一顿就低头，那传出去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宁曦义愤填膺骂完，他轻飘飘冲她说：“一杯水可以拯救一千万。方工，我这么没天理的大度你还不满意？”

“先别急着发火，别急着撩豪言壮语。想想现实问题……你是有两个孩子不假吧？孩子还没找到适合的幼儿园不假吧？高副总暂时回不了南城不假吧？就这么把钱都赔给我，你是打算带着孩子流落街头，还是去高副总家里找他太太哭诉？如果我没记错，高副总的儿子今年大学马上毕业……就你这体格，带两个孩子上门，很有可能被人家打出来呢。”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宁曦简直搞不懂蒋北琛了。说自己的问题，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高副总了？还人家太太？人家儿子？被打出来？这神经病的脑回路自己理解不了，都什么跟什么呀！说穿了。他今天就是心里不爽，故意找自己发泄来了。什么给他端茶递水？他就是故意气自己的。宁曦看着他可恶的嘴脸思索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事已至此，蒋北琛有一句话还是很在理的。一杯水换一千万。一千万。说起来就三个字。但真赔给他，那……工作几年，迄今为止，自己所有的身家全部加起来也就最多值这个数。然而大部分都消耗掉了。现在卡里可以流动的真金白银，连他么一套房子都买不起。还有孩子要读书，还有孩子要吃饭。蒋氏虽然不如自己想象的好，老板足够讨厌。但这个气真不敢随便赌。给他一杯茶，换自己个风平浪静。没辙。有时候人穷就是志短。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哪怕不为自己。为了孩子。这口气现在也赌不得。想了想，宁曦情绪平静一点：“你衣服已经湿了。最差也就现在这个局面了。别再想着套路我，蒋北琛。否则不管你是不是老板。我真的会报警告你勒索！”

这女人屈服了？刚刚说的那么夸张，那么义愤填膺，蒋北琛还以为她真的很有骨气呢。没想到自己把高副总太太搬出来，把利害一分析，她竟然这么快就屈服了。果然是见不得光。做贼心虚。几年时间不见，料想她一个女人不会活得很好，但也不至于可怜到去委身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还跟他有了孩子……他实在想搞清楚宁曦故意装不认识他，又打着高副总的旗号回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废话少说。茶马上凉。要去你就赶紧。不去我就走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是赔钱还是端茶，十秒之内见分晓。”

宁曦：“……”这什么态度？刚刚明明还……“一，二，三……”蒋北琛看她杵着不动，马上冷声开始计时。“你还有七秒。”

宁曦听着数字，想着丢出去能砸死一群人的一千万。牙一咬，在蒋北琛数到六的时候冲过去把茶杯端了过来。双手递到蒋北琛面前。蒋北琛冷漠垂着眼皮：“我这么没脑子，领导水平这么差。迟早有一天要混得不如你，没想到方工还不愿意解约。”

“……”“茶杯再举高点。我喝不着。”

他想让自己把茶杯递到嘴边喂他喝？宁曦被他雷的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但是，事到如今，前面的妥协都已经做了，到现在把水倒他脸上不是功亏一篑？宁曦咬牙，低头，双手举过头顶用力往上递：“这样总可以了吧？”

举了一下，她感觉茶杯被蒋北琛轻轻接了过去。下意识要抬头，结果在抬头的瞬间，一股微凉的水顺着自己额头哗啦一下流了下来。她来不及躲，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一整杯水就这么快速顺着额头流了一脸。蒋北琛把茶杯扔到地上，伸手抬起她下巴。宁曦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有震惊，有愤怒，有羞辱，有委屈，有想哭，但是也有隐忍。蒋北琛看着她抹了一把的左脸，一条条粉色水渍滴下去，他现在终于彻彻底底相信了昨晚的事情。疑惑搞清楚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轻轻放开她，他说：“我们俩的账算清了。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技术部见你。好好工作。闲着没事多教育教育孩子。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