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但她懂得讨好袁广和舅姑,又一连生下了三个儿子,颇得袁广的欢喜。而姜氏虽然生下了嫡子,但木讷懦弱,不得袁广欢心。于是纪氏凭着袁广的宠爱,在府中横行霸道,连姜氏也不放在眼里。当年,纪氏惹出过许多鸡飞狗跳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但袁广丝毫不以为意,处处回护。后来,姜氏因母家败落,身体又不好,郁郁而终。才过丧期,袁广就迫不及待地将纪氏扶了正,让她光明正大地当上了侯府的主母。纪氏自知出身不高,在扶正之前,就借着袁氏的东风,让父兄封官拜爵,修纂族谱,将祖宗往高门靠。故而她当上侯夫人之后,从前的事,当下已经鲜有人提。如今唐氏当着纪氏的面说出来,显然没打算给她面子。纪氏看着唐氏,少顷,冷哼一声。“这话也是。”
她说,“便是出身低微,也比一无所出的好。为妇之道,还有什么比承继香火更为要紧?”
唐氏听得这话,面色也沉下来。众所周知,她自嫁给安平侯周承,十几年来,除了一个女儿之外,毫无所出。反倒是府里的妾侍,一个一个生了儿子。前两年,京中的贵妇们还流传着一桩传闻。安平侯府中的一个妾侍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唐氏想将他们收过来自己养,那妾侍不肯,她便错处将那妾侍杖毙了。唐氏脸上的愠色并没有维持许久,片刻,代之以一抹冷笑。“承继不承继的,可不是生了就算,最终还要看谁来当嗣子。”
她说,“不过夫人之言,也甚是有理,身为嫡子而不得承继家业的人多了去了,若以为占个嫡字就占尽天时地利,那可是天真至极。夫人说,对么?”
这话明面上是对纪氏和气,却是在暗刺袁皇后。自从上次袁广被皇帝撤职,在家闭门思过,袁氏和袁皇后可谓大失颜面,而周氏则风头大盛,以至于唐氏竟敢当着袁皇后的面说出这等话来。纪氏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定,不由地看向袁皇后。“好了,广陵王带谁来,那是广陵王的事,圣上乃明君,自有道理。”
这时,周贵人缓缓道:“韶音美景当前,我等何不尽情观赏。”
说罢,她微笑地让内侍和宫人们为众人案前添酒。那姿态,仿佛这殿阁中的主人。袁皇后面无表情,只望着金阁,没有理会。歌伎和乐师继续在台上奏着悦耳的音乐,宾客们也继续享乐,或者饮酒应酬,或在园中游走赏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萧寰和虞嫣的事自然不合规矩,私下里也免不得议论一番。但皇帝既然已经给予了承认,没有人会傻到为了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去反对。没多久,便有宾客来向萧寰见礼。萧寰坐在席上,连带着虞嫣给一起受了他们的礼。旁边,陈王夫妇和梁王夫妇带着儿女,不时地看向萧寰那边,神色各异。陈王一直喝着酒,对萧寰全然不搭理,陈王妃只得陪在旁边为他斟酒;梁王却表现得颇为和气,不时与萧寰聊起他在朔方退敌的事,梁王妃对虞嫣也客气地说了些话。而虞嫣对付这种场面,似乎也很是从容,毫无局促羞怯之色。面对梁王妃,她很是识礼,说话谦卑,给足了面子。但凡有人来向萧寰见礼攀谈,她都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如果有女眷,她还能柔声细语地说上一两句话,随和而不失俏皮,让气氛全然不见尴尬。众人原以为虞嫣是个乡野女子,必是不识礼数。但如今见她无论样相貌还是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之气,谈吐不俗,甚至将许多高门出身的女子都比了下去,不由在心中刮目相看。园中大多数女眷们,之前见皇帝和萧寰对虞嫣的态度如此回护,已经明白她将来就算当不上广陵王妃,在广陵王必然也有一席之地。趁着这机会,也不再矜持,纷纷试着过来攀谈,一时间,到处能听到有人议论“虞女史”,虞嫣甚至比陈王妃和梁王妃还引人瞩目。“广陵王殿下和这虞氏,让袁氏丢了脸面,自是大快人心。”
唐氏望着那边热闹的样子,轻声对周贵人道,“可妾还是觉得圣上对广陵王也宠得太过,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么一个微末之人做王妃?”
“总盯着那虞氏做甚。”
周贵人道,“你可曾想过,圣上今日在殿上当着一众大臣的面,首先召见了汝阳王,却是为何?”
唐氏怔了怔,道:“汝阳王?贵人何意?”
周贵人看她一眼,没有多言,淡淡吩咐道:“待今日歇下了,让兄长过来见我。”
唐氏忙应道:“是。”
熙晖园远离京城,宾客们一早出发,进到园中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皇帝与一众宾客在园中观景赏乐,小半日过去,已经有了些疲惫之色。没多久,他起身来,摆驾到寝殿中去小憩,众人忙行礼相送。宫宴要到晚上才举行,皇帝离开之后,众人也自由起来。有的也到宫室中去休憩,有的留下闲聊,有的则到熙晖园的别处去游逛。萧寰一向不喜欢在这等宴饮场合上应酬,与一些平日有来往的大臣叙过话之后,他问虞嫣想不想去熙晖园别的宫室看看。虞嫣表演了半天贤淑,也觉得累了,欣然应允。萧寰于是带着虞嫣,离席而去。见他们从浮云轩不料,一名内侍走来,向萧寰行礼,说汝阳王想请他到不远处的水榭里去闲坐片刻。听得这话,萧寰有些犹豫,少顷,看向虞嫣。虞嫣知道萧寰很尊重汝阳王,也知道他支持汝阳王继位,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此人对于萧寰而言都十分重要。“既然是汝阳王请你,你就去过去好了。”
虞嫣道,“我先回宫歇息。”
萧寰想了想,颔首:“也好。”
说罢,他将一名内侍唤来,让他领着虞嫣到他的宫室里去。而后,萧寰正要离开,虞嫣却将他叫住。只见她望着他,声音低低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的脸旁边是不是有一丝散发落下来了?”
。萧寰瞥了瞥:“是。”
“把它绕到我的耳朵后面。”
萧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