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娘娘的手巧，亲自给阿琼梳头，半月牙一样的发髻，取了院子里一朵粉色的鲜花，用金钗镶在发间，再配上一件白色绣着红梅的袄裙，略微试了一些粉黛，便是清新脱俗的秀丽。重回宴席前，孟子谦早早等在了外头，容妃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孟侍郎定是有话要对女儿讲，所以带着沐音先进去了。“父亲，可是方才的事，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阿琼知道，自己差点害得孟子谦被责罚，定是要被他训诫几句的。孟子谦却摇摇头，“你还未到归宁的日子，我每个理由也不好去东宫去瞧你，今日难得有机会，想问你一句，在东宫一切可安好。”

阿琼一愣，孟子谦这话问得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孟子谦或许会教训她太过胡乱，或许也会开心因为她孟家又被皇上赏赐而夸赞她几句。“我已经听说了，这东宫遭遇流寇的事，也知道其中定是有蹊跷，若是东宫无可靠之人，孟府也是养了些有用的，你与太子说可送几人去。”

孟子谦说这话时，有几分焦虑，倒是真的有些担心她，而孟子谦此时也发现阿琼那一脸的惊讶，也不难猜出她的想法，“怎么，觉得这不像是我说的？”

“嗯。”

阿琼直言不讳，“我不过是孟家为了应付太后赐婚的圣旨而找回来的女儿，父亲这番情真意切关心的话，的确让我有些意外。”

孟子谦被阿琼这么说，没有心思被拆穿的窘迫，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琼的肩膀，“孩子，这世上很多事并非你亲眼所见亲耳多听便是真的，日后慢慢体会吧，就像是方才，皇上真的会是因为你那番话就感动了？”

阿琼知道孟子谦话中有话，可这毕竟是人来人往之处，她只回了一句：“父亲的教诲女儿都记在心里了，已经误了时辰了，女儿先进去了。”

孟子谦点点头，目送着阿琼走进去，良娘跟在后头，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光，觉得老爷双眼竟有些湿润。阿琼缓步进入宴席，席上正在表演歌舞，她缓步走过来，坐到了太子身侧，虞止息侧目瞧着她，笑着说道：“我瞧着方才那一身，更是合身些。”

阿琼白了他一眼，背后韩嬷嬷就微微哼了一声，虞止息有人帮忙，笑得更是有些得意了，他轻声说道：“你可知道我给你备的那一身足足花了五十两银子，你倒是好，给本王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回来。”

“殿下当我是自愿的吗？”

说着一脸的不悦，阿琼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惊讶地看着虞止息：“你都知道了？”

问了却也不敢大声，再细声追着问道：“那小宫女是怎么回事你也清楚了？”

虞止息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那殿下是何时知道我扮成了宫女？”

阿琼记得，自己端着酒经过太子身侧的时候，虞止息一点都不惊讶，明显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容妃娘娘进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便知道，你应该无恙，不过却不知道你竟混进了这那些人里。”

虞止息坦言道。“原来如此，你且真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

“你这样的荒唐事，本王如何猜得到。”

虞止息那时候面上虽是平静的，可当时内心却是惊讶不已，他实在是低估了他的太子妃。阿琼正是要说什么，突然歌舞停了，舞姬们都纷纷退下，顾相爷缓步走到正中央，手中还执这一个方形的长盒，众人自然知道，相爷这是有话要说。太子也稍稍坐正了些，阿琼看过去，这是她*这么正视顾相爷，方才说起来也多亏了他的那声皇上英明，不然少不了闲言碎语的。这顾相爷在阿琼之前的想象中应该是个白发苍苍，至少是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老者，可如今看起来，应该不过四旬左右，虽不是武将出身，但是瞧着身形健硕，神采奕奕，不似一般文臣。“启禀圣上，微臣前几日得了一件好物，想要敬献给圣上。”

顾相爷这么说，徐公公自然腿脚麻利地过去，结果了顾相爷手中的长盒，呈送到了皇上跟前，皇上有些好奇，“不知是何好物啊。”

徐公公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个画轴，取出来轻轻地推展开来，只听顾相爷解释道：“微臣有幸得了一幅络七子的书法，知道早先皇上十分喜欢他的书法，所以特意带回来呈现给皇上。”

一听是络七子的字，皇上想起早两年自己的确十分喜爱，收集了不少，这两年淡了许多兴致，但是顾相爷这么提起来，他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兴趣，细细看了卷轴，“的确是络七子的真迹，这写得还是岐江的那首《冬令赋》。”

皇上的话一出，座上的人各个脸色都不甚太好。阿琼不明所以，她本就对字画这样的东西不感兴趣，原本正拿起离着稍远处的一块糕点，但觉得似乎整个宴席的气氛都不太对了，赶紧收回了手端坐着。正是阿琼还在糊涂的时候，秦王虞昊焱走到了大殿中央，“启禀父皇，儿臣当年在父皇寿宴上敬献的绝对是络七子的真迹，绝非有假！”

虞止息这时候在阿琼的耳边解释道：“前年父皇寿诞，秦王送给父皇的贺礼就有络七子的这一幅《冬令赋》。”

“这络七子写了两幅？”

阿琼下意识问了这句，但瞧着秦王与此事宴席的气氛，自然知道不会有两幅，“那其中便是有赝品罗？”

秦王跪着，皇上还在细细地看着面前那一幅字画，众人都不敢言语，皇后也走了过来，“皇上，焱儿定不会将赝品呈现给皇上作为贺礼的，还请皇上明察。”

牧应卿也是匆匆跪下，“秦王殿下对父皇忠心耿耿，断不敢做出欺骗父皇的事出来。”

此时也陆续有几名官员跪了出来，为秦王开脱。阿琼轻声问虞止息，“殿下，我也觉得秦王不会那般蠢笨，那个赝品去欺骗皇上……”虞止息看着她，斜了她一眼，“你这意思，是相爷送上去这一幅是赝品罗？”

“自然是不可能，方才父皇不是说这是真迹嘛。”

虞止息看着阿琼不说话，阿琼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