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国他乡的偶遇，这是让柳棠感到惊喜。可是下一刻，她又挪开了揪着沈司衣角的手指，垂下眼去。她想起那一日在医院，她和沈司被涉密科的人围困，沈司也是这样把她拉到身后的。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个外国人想要动手，张子扬一把弯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扭的嗷嗷直叫，向后一推，那个外国人就坐倒在地上。周围几个人一看也都急了眼，冲上去就要动手。沈司看见站在后面的那个男人脸色阴郁，带着些不是常人的疯狂，骨瘦嶙峋，还摸着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什么东西。张子扬还想上去，沈司却摁住了他的肩膀，“走了。”
张子扬愣了一下，却见沈司已经拽过柳棠的手，转身向回走去。柳糖被他滚烫的大手拽着，走在这条在她看来危险重重大街上，心里也有了底气。“吃了吗？”
沈司低头看她。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裙子勾勒出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被冷风吹了，少女面色微红，鼻头也红红的。“吃了。”
柳棠悄无声息的在沈司的手里面挣着自己的手。她不想让沈司抓着她的手，她如今的境地，都是从沈司而起。沈司却越抓越紧，攥得柳棠生疼。“吃的什么？”
沈司轻声问。柳棠不情愿回答他，但是又碍于刚才被他救了，“随便吃了点。”
“去吃饭吧。”
柳棠来这里快半个月了，虽然都是学校给拨的钱，但是柳棠隐隐约约的也能觉察出些什么。她不太想用这些钱，能省就省，找了份东国餐馆的兼职，赚的也不少，东国老板很喜欢她，管她一天两餐，都是她吃着最舒服的家乡菜。但是餐厅里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一来二去，在这里又有些水土不服，人也消瘦了不少。沈司带她走进m国宾西城最大的西餐馆，点了上好的牛排和菜，全都摆在她面前。“怎么才半个月瘦了这么多？”
沈司将刀叉擦干净，放在柳棠手边，又递给她一张湿巾擦手。柳棠垂眼，看着眼前丰富的菜肴，又不知道该不该吃，“你怎么来了？”
沈司摸摸唇瓣，“想来看看你。”
柳棠知道，沈司说的肯定是假的，她看见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沈司的脸色也憔悴了不少，眼里面都是疲惫。她不想问，她怕沈司误会了什么，再与她纠缠不清。“这段时间还好吗？”
沈司给她切好牛排送到面前。“还好。”
柳棠淡淡的应付着。沈司不说话了，他感觉，柳棠对他，从半个月前的恨，到如今的淡漠如水，两个人的距离，终究是更远了。沈司低头吃着饭，吃了两口放下刀叉，“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他转头看张子扬吃的正欢，转身向外走去。张子扬闷头大吃，颠簸了这么久，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抬头看柳棠还在细嚼慢咽，他笑了一下，“嫂子，你也别怪沈司，他最近遇到的事儿太多，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柳棠终于抬起头来，“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到m国来？”
张子扬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站在门外的沈司，“最近的事儿太多了，他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什么也不说。”
张子扬犹豫了一下，“你可别说我告诉你了。”
柳棠点了点头。在外面吹了会儿m国急促的冷风，张子扬才和柳棠从里面出来。沈司示意张子扬把车开来，他在冷风下，看柳棠穿的单薄。柳棠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柳棠看着沈司疲惫的双眼，心也终究柔软了下来，“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
沈司说：“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柳棠嗯了一声。张子扬半天没有把车开过来，沈司和柳棠就慢慢向前走，谁也没说话。柳棠依然记得她被沈司当众羞辱推开的时候，委屈阵阵涌上心头。她攥着拳头，垂下眼去。冷风吹的人浑身冰冷，沈司却感觉到隔着袖子，传来柳棠淡淡的温度。他心里突然有一丝急切的冲动，想把这个人拥进怀里，狠狠揉碎。可是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已经订了婚的赵兮月，沈司知道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揉了揉冻的有些发僵的脸颊。“你。”
柳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节哀。”
沈司低头看着她。“前段时间从报纸上看到，你父亲去世了。”
柳棠说：“就……”沈司心里突然钻出一股温热酸楚的热浪，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抱进怀里。风冷，可是柳棠却被一股滚烫的温度包裹住，她惊的向后退了一步，可是脸却埋在了沈司胸膛。她闻到沈司身上依旧好闻的药水味道，闭目深深吸了一口。一直以来，这种味道让她恐惧，却又让她感到安心，很奇怪的矛盾感。她犹豫了一下，又缓缓放松了自己，感觉沈司把她勒的更紧。可是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张子扬开车过来鸣了两声笛，沈司松开她，一起上了车。把柳棠送回她所住的公寓，沈司坐在车里抬头看向亮起灯的房间，过了好久，他淡淡出声，“你这车开的可够慢的。”
张子扬一缩脖子，嘿嘿笑了一下，“那不是给你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沈司敲了敲额头，“走吧，今天晚上联系一下伯利特，明天去拜访。”
清晨，伯利特在家里备好了一桌小食，M国的特色，炸鸡鱿鱼圈，还有蔬菜沙拉。黄秋萍被拦在院子外面，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食物味道，舔了舔嘴，“这个伯利特也真是够薄情的，居然就这样把我们拒之门外？”
跟在身后的手下不敢吭声，只好继续上前摁门铃。身后传来车轮碾压树叶的声音，黄秋萍回头去看，沈司从车上下来，穿了一身灰色的呢子大衣，将他称的身材修长，在满地落黄的背景下，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