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梨向月做饭时，其中就有一道蛋羹，记得当时小姐吃的挺香的……“哦，小厨房今日都做了什么？”

梨向月从软塌上坐起身子，似乎对今晚的饭食起了兴趣，正笑眯眯的看着莲生。可莲生接触到她这人畜无害的目光，却忽然有些不安，总觉得小姐的眼睛深处，似乎隐藏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来。最后，她只能稳定心神，躲开她的目光，如实报了几个菜名来。“唉，可惜都不是我爱吃的。”

梨向月听完她说的几个菜名，眼底透出一丝失望，还有一丝隐隐的恼怒，仿佛厨房做饭没有做到她心意里去，是件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莲生这回可惊住了，她明明记得，厨房在准备饭食之前，问过小姐身边的人意见，可当时也没人说今晚的饭菜不妥呀。想到这，她试探的看向小桃，似乎想从对方的身上找到答案。可小桃却根本不看她，而是继续在铺床，她小心翼翼的将褥子的几个角都铺平整，然后又将被子上的褶皱抚了又抚，好像这样才能让小姐睡得更舒服些似的。小桃刚开始还有些不明白梨向月的意图，可此刻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她一言不发，像是要将整个人都隐在空气中。“那……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奴婢再去吩咐厨房做……”莲生的神色，比刚才越发恭敬。最近她发现自己越是跟梨向月接触，就越是看不懂她了，明明长了一张清纯可人的脸，笑容也比蜜糖还甜，可不经意间一回眸，总透着一股子寒意。待她想认真去端详时，那股寒意竟消失了，月小姐又变成这幅温温柔柔的样子了，几度都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梨向月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认真思考今晚的吃食。忽然，她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莲生道：“记得我小时候，母亲曾亲手给我做的一碗青鱼面，那味道我记了很多年，如今就想吃那个。”

青鱼面……莲生一愣，神色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中。在老爷还不是丞相时，家里也没有这么大的宅子，先夫人偶尔是会亲自动手，给月小姐做饭食的。好像是有一道青鱼面，虽然听上去简单，其做工却是异常复杂的。需要用新鲜的青玉处理干净，然后去腥，上锅蒸透了，再小心的将鱼肉剔出来，跟白面一起和成面团，加鸡蛋清一起再次和面，最后擀成细长的面条。那汤汁也不是用清水，乃是用另一条青鱼炖汤，支取那奶白色的汤汁来下面，出来的青鱼面带着青鱼的鲜香，还有面汤的绵密，确实好喝。小姐怎么忽然想起吃这个东西来了？莲生忍不住起疑，却没敢问出来，只是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怎么了？你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梨向月观察对方的神色，柔声问道。莲生忙摇头，似乎要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摇出去似的，道：“小姐……没……只是那青鱼面颇费功夫，且咱们小厨房的东西也不全，要不要……”她虽然不太懂厨房的那些事，但是下意识就猜出那青鱼面要耗费很久，且最少需要两个灶台同时进行，还要有杀鱼的地方，那剔除鱼肉也是费事的很，就算梨向月能等，在这院子里的厨房也做不出来。“那个容易呀，你去主院厨房说一声，今晚的青鱼面就在主院做吧，记得多叫几个婢女打下手。”

梨向月像是笃定要吃那碗鱼面了，说完这话后根本就没给对方再次找借口的机会，直接端起一旁的茶水来，轻轻抿了起来。莲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后，认命般的往外走。如今这个府里，月小姐就是最受宠的主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她要吃的东西，谁敢耽误？你看，眼看这现成的饭菜做好了，又非要吃什么青鱼面，这若是放在之前，谁理她呀？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月小姐的话在府上就是金玉良言，谁要让她不高兴，老爷第一个拿下人问罪。就在她走到门口，脚步即将迈出去时，梨向月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莲生，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这话问的蹊跷，莲生脚步一顿，后背不由的僵直了些，然后使劲摇了摇头，抬腿便走了出去。迈出门槛以后，她的步子更是加快了些，像是在仓皇逃离某个地方似的。看着对方逃也似的出去的背影，梨向月嘴角的笑意敛去，眼睛里的温柔之色也消失了些，幽幽道：“莲生，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