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司墨辰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伸手扶了秋沫沫一把，守门的侍卫见是陵襄王和王妃入宫，忙低头行礼，两人拉着手沿着宫内的大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转向了右侧的小路，左拐右拐大约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已经到云岚殿了。”

司墨辰捏了捏秋沫沫的手，“走吧，先给母妃请安。”

“不是要先给陛下请安吗？”

秋沫沫悄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发问。司墨辰使力拉了她一把：“陛下恩准，先来探望母妃。”

宫苑深深，秋沫沫站在云岚殿外，望着宫墙碧瓦上厚厚的积雪，深吸了一口气，清冷的寒气便沁了满胸。正要踏上台阶，便听到云岚殿内一阵摔杯子的声音，之后便见段公公匆匆从殿内出来，快步下了阶梯，朝司墨辰行礼。“王爷，云妃娘娘说，您一个人进去请安就行了，”段公公稍稍抬头看了看秋沫沫，又低下头去，“王妃……秋姑娘在此等候便是。”

秋沫沫一愣，扭头瞅了瞅司墨辰，顿觉他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微微发颤。“段公公，这是为何？”

司墨辰似有不甘地问道。段公公摇了摇头：“王爷还是……先进去看看娘娘吧！”

云妃娘娘是何意，两人心里都是清楚的，毕竟宫里宫外都传遍了。秋沫沫拍了拍司墨辰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你去吧，我在此等着便是。”

司墨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解下身上的玄色软毛织锦镶毛斗篷给秋沫沫披在肩上，又执起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呵了一口气：“没事的，等我。”

秋沫沫被一阵熟悉的温暖包围，有一丝恍惚，看到司墨辰远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拢了拢斗篷，静静地站在寒风中。从云岚殿出来的侍女们经过她身边，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秋沫沫淡淡地望着殿门，并不理会。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段公公又出来了。他走到秋沫沫跟前：“云妃娘娘传王妃进殿。”

“娘娘不生我的气了？”

秋沫沫轻声问道。只见段公公微微躬着身子，面上带着和煦的笑：“不生气了，王妃还是先进殿再说吧，外头冷。”

说着便转身带路。秋沫沫实在是捉摸不透这宫里人的脾性，便不做多想，跟着段公公进入了云岚殿内。云岚殿内炉火烧得暖烘烘的，秋沫沫一进去就觉得浑身舒畅了些许，紧绷着的肩膀也慢慢放松了，她稍稍抬眼，看到司墨辰正扶着云妃，便低眉垂目走近，行了一个跪拜礼：“沫沫给云妃娘娘请安！”

凤鸾殿中，皇后拈着一根金枝，正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大宫女来报，说云妃把陵襄王和陵襄王妃撵出了云岚殿。“哦？当真？”

皇后眯了眯眼睛，手上的金枝放在旁边宫女的托盘中，又拿了些鸟食添进了鸟笼里。“回皇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大宫女没有抬头，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云妃摔了几个瓷瓶，把陵襄王二人赶出来了，段公公都劝不住，大概就是因为那传言吧。”

皇后睨了她一眼，幽幽道：“我怎么听说，云妃叫那妖女进殿说话了，还屏退了左右？”

“回皇后娘娘，是那妖女进殿之后，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云妃娘娘便大怒，把人赶出来了。”

大宫女依旧面无表情。皇后慢悠悠地走到贵妃榻边坐下，从发上拿下一支金簪，戳了戳果盘中的金桔：“叫人继续盯着，陵襄王一日不离京，便一日不可松懈。”

“是。”

马车从云岚殿宫门前驶出，沿着小道朝御书房而去。车里，秋沫沫捂着左手腕，幽怨地看了司墨辰一眼：“王爷跟云妃娘娘谋划就好，怎还得我受这等罪！”

手腕上有几道划痕，正火辣辣的疼。“这伤势不是你自己抓的嘛！”

司墨辰笑。“还不是为了配合你们，做一场戏啊！”

秋沫沫白了他一眼，“紫玉镯子还回去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司墨辰拉过她的手，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今日宫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由我担着。”

“你怎会这么好心？”

秋沫沫眯起眼睛，满脸的不相信，“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司墨辰望着她眉眼间浓郁妖艳的妆容，伸手抚了抚她的眼角，“不然，怎么能称为‘妖女’呢？”

秋沫沫看出他眼中的一丝精光，心下了解了一二，随即勾起唇角，朝司墨辰依偎过去：“这……便是要陛下降罪的原由吗？”

“爱妃真是聪明！”

司墨辰搂住她的肩膀，笑意正浓。“你就不怕……”秋沫沫挑着眉毛看他，“我把宫宴毁了？”

“你的分寸，本王信得过！”

司墨辰握住她的手。不过半个时辰，云妃大怒，伤了陵襄王妃，还把陵襄王和王妃赶出云岚殿的事情便在宫里传开了。凌府对于两人的传闻自然是不信，待顾迟迟是一如既往的好，这让她很是感动。虽然她也在入宫前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一进宫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有些担心，不知是不是王爷计划的一环。这次的宫宴安排在华宁殿举行。小年夜那日的善昌殿如今修缮已近尾声，为了安抚众臣亲眷，德正帝还是宴请了小年夜的那些人，为了避免还有人闯宫，便把宴会地点设在了位在高台之上的华宁殿，命禁军严加防守。看着华宁殿高高的台阶，顾迟迟差点儿晕过去，这高台，爬上去也会累死吧！台阶下是空旷的广场，即便是有贼人也毫无藏身之处。广场中央是一处方方正正的鱼池，如今隆冬时节，池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却也看得见冰下游来游去的锦鲤。这次顾迟迟出现并没有像上次那般轰动，倒是引来了一阵异样的注视和窃窃私语，她也并不像上次那样躲在人后，只大大方方地站在凌肃安身边，为应景，她梳了一个简单的芙蓉髻，素梅银簪插入乌发中也显得特别亮眼，身着一件浅胭脂色暗花银纹窄袖长袄，依旧是露出淡色散花秘色流光裙的裙角，映衬着她今日精致的妆容，宛若天仙，银线履上也绣着几朵红梅，随着她款款轻移熠熠生辉。倒是她身旁的凌肃安，引来了不少女子的侧目，他穿着一身黛色朝服，腰间扎着同色银丝纹腰带，黑发束起以简单的镶玉白银冠固定，眉宇间透着一股傲然的英气，身形挺拔立于人群中特别显眼。“看，安武将军真是丰神俊朗啊！”

“啊……早知道，就不该拒绝陛下赐婚的！”

“可惜了，被狐妖迷了心窍……”“……哼，凡人哪有如此样貌，必是狐妖没错了！”

“这狐妖缠着将军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怎就无人能除掉妖女呢！”

……本是女子们眼冒小心心的窃窃私语已经转变为对顾迟迟的言语攻击。顾迟迟一笑，抬眼朝那一小撮官家小姐看去，一群人立刻闭了嘴。凌太傅携着凌夫人正在同一帮老朝臣交谈，凌家大姐凌珍跟着平州刺史贺铮给各位元老见礼去了，凌易安规规矩矩地跟在凌太傅身边，凌惜去广安别院接谭婉音还未到，而顾迟迟跟着凌肃安在鱼池边转悠，等着秋沫沫来。没想到，秋沫沫没等来呢，就先等来了季诗若和苏晴柔。今日的季诗若打扮得也是非常惹眼，若没有顾迟迟在场，她便是这众女子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美人，发上珠钗叮当，一步一响，一身明艳的朱槿色，衬得她肤若凝脂，明眸朱唇，也是美人如玉，称得上是京城第一。那苏晴柔虽没有季诗若美得的张扬，却也是大家闺秀，只是站在季若诗身边，也被她的光芒掩盖了去。她一进宫门，便看到了凌肃安，偷偷地瞅了几眼，心中更是喜欢了。“季小姐……”苏晴柔轻声道，“今天……不会有事吧？”

身份的不同，让她对季诗若说话时唯唯诺诺。季诗若冷笑：“今日是宫宴，量她们也不敢在陛下面前造次！”

说着，遍寻着司墨辰的影子。不一会儿，谭婉音和凌惜就一同走了进来，大年三十儿的，都十分应景地穿了红色系的衣裳，妆容精致。一进宫们，两人就朝着凌肃安和顾迟迟过去了。“顾姐姐，听说秋姐姐她被云妃娘娘赶出了云岚殿，可有此事？”

谭婉音一脸焦急，不曾想这传闻竟然也让云妃娘娘信以为真了。见她急切的样子，顾迟迟安慰她：“郡主不必着急，等下沫沫来了，再仔细问问她吧！”

凌惜在一旁愤愤不平：“这等谣言竟然还有人相信！就没有心思清明之人了吗？”

“惜儿，不得胡言！”

凌肃安在一旁提醒。凌惜撅了撅嘴，翻了个白眼。顺成王、和昌王和平义王三人也都携着王妃到了华宁殿，几人面上和气地寒暄着，心下却都是暗自较着劲儿呢，还是几位王妃比较相熟，也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和昌王妃拉着顺成王妃，说着二皇子和昌王想要纳侧妃的事情，言下之意便是想要她给苏家小姐说道说道，谁知顺成王妃微微笑道：“我那表妹自是看上了安武将军，我说不动她的！”

“大嫂，你想想，”平义王妃接话上来，似乎是帮着和昌王妃，“你那表妹即便是硬是嫁入了凌府，按照安武将军的脾性，再加上一个狐妖正房，小表妹岂不是吃亏？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入了二哥府上，做一个侧妃，好歹有个位分不是？”

“这……”顺成王妃细想了一下，觉得这妯娌几个说话在理，也轻叹了一口气，“今日回去，我便与她说一说罢！”

“唉，只是可惜了四弟了，”平义王妃扭了扭身子，凑近了来，“陛下之前欲赐婚给他西海郡主，没想到他竟然抗旨，倒是看上了个狐妖。”

顺成王妃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坊间传言岂能相信？”

“大嫂，话不能这么说，”和昌王妃眯了眯眼，似乎对那传言深信不疑，“您想想，西海郡主是什么身份，这女子又是什么身份？若说相貌，西海郡主哪里比那狐媚子差？”

说完，朝不远处站在池边栏杆处的谭婉音努了努嘴。说话间，莫公公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陵襄王、陵襄王妃驾到！”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宫门望去——“陛下怎会和陵襄王一起到？”

“陵襄王和王妃从云岚殿出来，就去陛下御书房请安了，自然是一同来到的。”

有知情人小声道。待德正帝站定，众人齐齐行礼：“恭迎陛下圣驾！”

司墨辰和秋沫沫退开一步，也躬身行礼。“众卿也不必拘着了，入殿吧！”

德正帝说着，便大步踏上了华宁殿高高的台阶。司墨辰和秋沫沫等到众朝臣先行之后，才慢悠悠地迈开步子。谭婉音忙上前来：“秋姐姐，你没事吧！”

秋沫沫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嘶……”说话间，左手腕上的伤口被碰到，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回事！”

谭婉音急忙拉住她的手，便看到了手腕上的划痕，“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云妃娘娘收回紫玉镯子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秋沫沫淡淡笑着，“我们也进殿去吧！”

目光一转，瞟了瞟旁边走过的季诗若和苏晴柔。四人聚在一起朝着台阶走去，司墨辰慢了慢脚步，望着一袭月白色描金云纹大袖袄衣的秋沫沫走在一众红色系的女子们中间，煞是显眼夺目。凌肃安看了看他，见顺成王三人已经朝司墨辰走过去，便点点头，转身跟着上了台阶。从司墨辰跟着德正帝一同进入宫门那一刻，司墨齐的眸光中就带着冷意，和昌王司墨海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来：“四弟可谓是姗姗来迟啊！是被父皇叫去训斥了吗？”

四皇子跟着陛下一齐出现，让争储的三人都有一丝危机感。司墨辰回神儿，讪讪一笑：“二哥果然都猜到了。”

“定是因为那狐妖王妃的事情吧？”

平义王司墨明也是冷笑道，“四弟，莫要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及早换人就好。”

司墨辰依旧是笑：“多谢三哥提醒。”

他拱手行礼，并不多言。说这话的时候，三人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到：莫非老四是要借狐妖的能力争储？登时三人又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都看得出对方的紧张。唯有司墨辰一脸笑意，并不想从他们的表情眼神中读出什么来，只一行礼，便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三位皇兄先走。华宁殿比善昌殿大得多，金碧辉煌的殿内早已布置了琉璃彩灯和应景的红色装饰物，看上去大气磅礴，因建于高台之上，所以并未建偏殿配殿，殿内空间充足，男女席位分开而坐，女眷的坐席由织金薄纱屏风遮挡，也是布置的十分妥贴了。季诗若早就跟着季丞相随着德正帝先进殿坐下了，以她的位分，本是坐在顾迟迟和秋沫沫下位的，可她怎甘落人之下？便抢先坐在了原本陵襄王妃该坐的位置，她身后则是苏晴柔。而顾迟迟和秋沫沫进殿时候，看见空地儿就直接坐下了，坐在离正位较远的靠近殿门的位置，因身份的关系，分开了前后，凌惜坐在顾迟迟旁边，谭婉音紧挨着秋沫沫。“呼……这台阶爬得我快累死了！”

顾迟迟小声冲前面的秋沫沫吐槽，“怎么会见这么高的大殿，用来祭天的吗？”

“嘘，二嫂嫂不要乱说呀！”

没等秋沫沫回头附和，凌惜就赶忙小声提醒，“今儿是大年三十儿，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呀！”

顾迟迟忙捂了嘴：“对对对，不能说不能说！”

她俏皮地一笑，也透过薄纱屏风落入了凌肃安眼中。秋沫沫随意打量了一下殿内，虽然她和顾迟迟不在意这座次，可是不能委屈了西海郡主啊。她稍稍侧身冲谭婉音轻声道：“郡主，您这位置坐得……好像不对呀。”

谭婉音摆摆手：“我倒是喜欢想坐哪就坐哪，跟秋姐姐坐一起可以聊天不用拘束，开心！”

她笑着，先拿了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德正帝和一些老臣们说了些吉祥话，便宣布宴会开始。一时间殿内丝竹声起，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几位皇子都争相给德正帝献酒，不管是为名为利为露脸儿，还是真心为父皇为自己的母妃，德正帝心底清明，也都一一应下了。顺成王、和昌王和平义王座前也都有一些亲近的朝臣来敬酒，唯有陵襄王座前冷清，他倒是不在意，一个人慵懒地坐着，洒脱不羁，偶尔转身与身后坐着的凌肃安两人喝酒，聊几句。两人的风度也吸引了对面薄纱屏风后女眷的目光，季诗若和苏晴柔更是看得两眼放光。宴会过半，众人都已微醺，这时，苏晴柔竟然端了酒壶起身朝顾迟迟走了过去。见她过来，顾迟迟心中冷笑：呵，终于要来了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要耍什么手段！“顾姐姐，晴柔来给姐姐道歉了。”

苏晴柔托着酒壶，朝顾迟迟屈膝行礼，一脸的诚恳。“哦？道歉？”

顾迟迟面上也是笑得十分和气，“哪里需要苏妹妹道歉呢？”

说着，她还看了看顺成王妃，见顺成王妃面上也是惊讶之色，便知她此举，顺成王妃是毫不知情的。呵，果然跟季诗若同流合污了吗？“小年夜那日，妹妹冲撞了姐姐，后来一直找不到机会向姐姐道歉，”苏晴柔说着，便将自己酒壶中的酒倒进了顾迟迟的杯中，“就借今日宫宴，妹妹特来斟酒赔罪！”

顾迟迟抬眼看了看她，面上似笑非笑，坐在她前面的秋沫沫连头也没回，权当没听到身后的交谈。“我也不是记仇的人，”顾迟迟站起身，双手端起杯子，“既然苏妹妹诚心诚意地道歉了，那我顾迟迟定会接受！”

说罢，十分豪气地痛快饮下，然后把杯子倒扣在桌子上，笑了笑，“我酒量尚浅，一杯足矣！苏妹妹请回吧！”

苏晴柔愣了愣，随即笑道：“多谢姐姐。”

说罢便是浅浅一礼，回座位了。坐在她前面的季诗若瞪了她一眼，趁人不备伸手就抄过苏晴柔的酒壶，笑意款款地朝秋沫沫走了过来。“哟，组团来了哟，你小心点儿！”

顾迟迟实则正盯着那边两人呢，见季诗若上前来了，便小声提醒秋沫沫。秋沫沫微微点头，便见朱槿色的银线织裙便停在了自己的桌前。“诗若方才为王妃们敬酒，差点儿就忘记了陵襄王妃，”季诗若笑着，目光泛着丝丝的凉意，“实在是失敬，还请陵襄王妃恕罪！”

说着，她便自顾自地拿起秋沫沫的杯子，斟满了美酒。秋沫沫缓缓起身，弯起眉眼笑着，浓艳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眸中清冽的光芒：“孙小姐多礼了，沫沫实不敢受！”

“王妃何必客气！”

季诗若稍稍凑近，大约是见此等容姿惹得她嫉妒不已，便咬着牙道，“狐妖，就该有狐妖的样子！”

说着，便把酒杯递过去。谁知她话音刚落，秋沫沫身后的顾迟迟倒是惊叫一声继而飞身而起，踢翻了面前的矮桌，紧接着，众女眷惊呼声四起。“何事！”

德正帝正高兴呢，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男宾们也都是一脸茫然朝薄纱屏风那边看去。顾迟迟深谙演戏演全套的道理，她飞身一个半空翻滚，将自己摔向一排屏风，紧接着，她便是滚到了方才宫女们跳舞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她面上是难掩的惊诧，身后半透明的九只大尾巴在半空中招摇着。“啊——狐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宾客们纷纷后退了几步，可目光都是紧紧盯在顾迟迟身上。“迟迟！”

凌肃安冲了过来，想要护着她，却见顾迟迟眉眼一皱，眼底泛着一抹精光。“别过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迟迟大叫着，佯装手足无措，一脸惊恐。“快、快护驾！”

莫公公大惊失色，一边护着德正帝一边惊呼着。随即就有禁军冲了进来，将顾迟迟团团围住，擎着手中的剑戟就朝她刺去。“休要动她！”

凌肃安吼着，上前就踢翻了几个人，把顾迟迟紧紧抱住。顾迟迟喘着粗气，哭腔娇滴滴的：“将军……”凌肃安把她搂在怀中，焦急且紧张：“你没事吧？”

“没事……”顾迟迟抬起脸来，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继而又变得一脸哭相，“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我只是……只是喝了苏姑娘倒的一杯酒啊！”

她红着眼，柔柔弱弱地看向苏晴柔。“你那酒里有什么？”

凌肃安瞪着苏晴柔。“表妹，你做了什么？”

顺成王妃也一脸失望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苏晴柔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见过这种阵仗，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慌乱中看向季诗若，满眼写着求救。季诗若也是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手中的酒杯早就掉在了地上，只是那酒壶她还稳稳地拿在手里，可见心理素质在苏晴柔之上。“你们果然是狐妖！”

半晌，她指着顾迟迟冷笑，“那传言……如今已经成真了，哈哈哈哈！”

她回头看了看秋沫沫，笑得得意，“一个狐妖，也妄想当上王妃吗？诱惑陵襄王沉迷美色，不思进取，以此乱政？”

说着，她把酒壶朝秋沫沫递了过去，“来，你也快显出原形吧！”

秋沫沫懒懒地拢着手，冷眼看着她：“是王爷自己爱美人不爱江山，我可没想过什么乱政，孙小姐可不要乱说。倒是孙小姐你……”她这才缓缓伸手，接过银酒壶端详了一番，“一心想要做王妃，可是有何企图？”

“妖女，你可不要妖言惑众！”

季诗若指着秋沫沫的鼻子咒骂，“还是回你的山里当畜生去吧！”

秋沫沫眸中寒光一闪，迅速抓住了季诗若指着自己的手，施力一拽，众人再回过神儿的时候，秋沫沫已经拿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