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人欺负我。”
楚黛不想哭的，能够重活一世，她觉得自己够幸运了，该开心才是，可看着司赢决高大的身影，就忍不住想起前世种种，泪流不止。司赢决黑着脸一一拂去她脸上的泪，若不是熟悉的人，定会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到。前世楚黛便是如此，她性子急躁，司赢决性子冷酷，所以她总觉得司赢决像个黑面神，一点也不随和温柔，反而动辄变脸，凶戾阴沉，看上去喜怒无常。可直到临死，楚黛才后知后觉，司赢决喜也是为她，怒也是为她。“别哭了。”
司赢决抿唇道，声音闷沉，听着像是在训人。楚黛抽噎着，“混蛋，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话音落下，楚黛自己都惊了一下。前世她回京之后，便再也没有用这样亲近的语气同司赢决说过话了吧？果然，司赢决漆黑的瞳仁微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楚黛？”
那目光侵略性太强，楚黛心中一个咯噔，不会被他看出自己重生了吧？到时候，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妖怪？楚黛胡思乱想着，反倒是渐渐止住哭声。“嗯，我没事，就是刚刚撞得疼了。”
楚黛囫囵道。也不知道司赢决到底信了没，楚黛便打算将刚刚撒娇的事岔过去，“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司赢决定定看着她，“看了，你不是说我不如江万程，不想见我了吗？”
楚黛心头一梗，江万程那个伪君子，哪里比得上他了！“才不是！我说的气话你不知道？”
楚黛一急，语气就生硬起来，听着好像还在同司赢决置气似的，可这不是楚黛想要的。就在楚黛绞尽脑汁想要弥补一番的时候，妙青走了进来。“王爷，小姐，伤药拿来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司赢决接过伤药，半蹲下身子就要给楚黛擦药。然而楚黛伤在脚上，要擦药就要撩起衣裙，若是让司赢决来，那也太羞人了。楚黛急急按住司赢决的手，话语脱口而出，“不要你，我自己来。”
话一出口，楚黛就懊恼地拍头，她怎么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我……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我知道，那让丫鬟给你擦，行吗？”
司赢决自然而然接过楚黛的话，声音缓慢，若是楚黛静下心来便会发现，其实他也在学着在她面前温柔。然而楚黛现在满脑子都是懊悔，根本没注意这些。她胡乱地点头。司赢决把药又递给妙青，转过身回避。妙青飞快给楚黛擦了药，然后退了下去，不过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口不远处，替两人在外面守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安静下来。“小黑……”“楚黛……”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了顿，对对方道：“你先说。”
楚黛飞快地道：“我先说吧，小黑哥，我向你道歉，我那天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你比江万程好千万倍，也俊俏千万倍，才不吓人。”
“是么？”
司赢决看着垂着头的楚黛，心中苦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是不敢看我的脸呢？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楚黛就没有在司赢决面前服过软，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脸肯定已经充血了。但她还是飞快地道：“当然是，小黑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司赢决不置一词。确实没有骗过人。可每次叫出“小黑哥”这个称呼，都是有求于他的时候。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司赢决沉冷的面容下，心绪翻滚囿于眼前这一人。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拆穿她这样简单的把戏，可是看着眼前病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小姑娘，最终只化成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我知道了。”
司赢决的冷淡超出了楚黛的预料。楚黛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想，而是轻声道：“那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楚黛了，你以前都叫我‘遥青’的。”
遥青，远山含黛，遥遥长青。这是楚黛她娘给她取的小名，在乡下的时候，她外公外婆和司赢决都这么叫她。可自从回到京都，就再也听不到这两个字了。司赢决沉声婉拒了她：“楚黛，你长大了。”
他再这么叫她，不合适。楚黛终于明白过来他的冷淡，心头一紧，“小黑哥，你——”想要说什么却又怕自己又说出伤人的话。司赢决却以为她又要求自己帮忙，打断她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大步离开，楚黛赶紧道：“我有事！你别走！”
司赢决闭了闭眼，果然如此。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寒，是以他脚下不停，眼见着就要走出大门，楚黛立马从床上跳下来，跑上前拦在他面前。纤细的玉足踩在冰凉的地板，行走之间，白皙的肌肤之上，乌黑色的清淤分外扎眼。司赢决余光瞥见，皱了皱眉，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脚步就已经停下来了，侧身看着楚黛。“你脚上的伤不想好了是不是？”
他脸上黑得难看极了，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更加阴沉凶戾。小孩儿听了都会被吓哭的那种。然而楚黛历经前世种种，比任何人都要知晓这黑脸之下的温柔与在意，所以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反而仰起头冲他抿唇笑了笑。“刚刚已经擦了药，不碍事的。”
楚黛选择性忽略了司赢决的黑脸，笑眯眯地道：“小黑哥，你低头。”
许是那虚弱的笑容太令人心疼，又或者是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司赢决难得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瞬，等他回过神，他已经低下了头，甚至弯下了腰，视线与楚黛齐平。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楚黛，仿佛想要看楚黛到底又要耍什么花样作弄或是作践自己，翻滚的心绪之下，目光平静得吓人。然而这一切，眼前的少女浑然不知。她欢喜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眼疾手快地挂在了司赢决脖子上。“小黑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应该会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