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擦着司赢决的脸飞落出去，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司赢决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父皇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臣告退。”

他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站住！”

庆元帝咬牙道，“你母妃最近生病了，说想你了，你去看看她再出宫吧。”

司赢决一直冷沉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那双如同寒星一般冷冽的眸子染上近乎直白的嘲讽。“父皇，你确定母妃是想我，不是想三哥了？”

不等庆元帝说什么，他又淡淡道：“我怕我去了，母妃又病情加重了，还是算了吧。”

庆元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那一身黑衣飞快消失在大殿。司赢决已经离开。“混账！”

庆元帝怒喝，转头对驭忠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简直要气死朕！”

驭忠陪着笑：“陛下，平王还不懂事呢。”

“不懂事？”

庆元帝冷着脸厌恶地道：“他在西丰边境坑杀五千俘虏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不懂事？”

驭忠不说话了，这话他可没办法接。当时朝中满朝文武确实没有一个人说五皇子不懂事，都是骂五皇子戾气太重、心思狠辣的，什么话刻薄骂什么。可叫驭忠讲，当时那情况也怪不了五皇子殿下，边境本就苦寒，那一年又极端寒冷，边关粮草一直延误，五皇子好不容易带领将士打了胜仗却依旧被困在边关无粮可用，在那样的情况下，总不能养着西丰国的俘虏吃东丰国将士的生命之粮吧？可偏偏就因为此事，这么多年来，五皇子哪怕因为战功被封了平王，在朝中依旧风评不佳。“老东西，你在想什么？”

庆元帝忽然问驭忠。驭忠把地上的弓弩捡起来递给庆元帝，恭声道：“奴才想着这弓弩呢，陛下，你说它当真能有那么神奇？”

时下惯用的弓弩都是大弩，虽然射程远，但是却很笨重，而且一次只能射一箭。楚黛交给庆元帝的这个弓弩很是娇小，为了能够带进宫，里面没有装配弩箭，但是楚黛却放言，可以一次射三支箭，且射程能达到大弩的三分之二。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时候给前线的侦察兵装备上，又是一股强悍的武力了。庆元帝顿时忘了刚刚的气，心疼起被自己砸出去的弓弩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庆元帝淡淡道：“走，去龙鳞卫的演武场。”

只是才出大殿，就有一宫女匆匆而来。“陛下！不好了！荣妃娘娘病重，晕过去了！”

庆元帝顿时变了脸色，把弓弩塞进驭忠手里，“让龙鳞卫试。”

然后大步往荣妃的华清宫走，一边走一边追问，“请太医了没？”

驭忠急忙把弓弩转交给龙鳞卫首领于不易，也跟了上去。……出了宫，楚黛立马和曲清光拉开了距离。“今日多谢曲公公了。”

楚黛给妙青使了个眼色，妙青立马掏出一个不起眼的钱袋子递给曲清光。曲清光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手却把钱袋子接了过去，声音清冷平静，“楚姑娘客气。”

楚黛发现宫里的人真的一个个都是人精。自从庆元帝唤她为“楚姑娘”之后，其余人也都跟着喊“楚姑娘”了。楚黛像是没有察觉到这称呼变化似的，笑着道：“公公还请自便，楚黛还有事，就先离去了。”

她带着妙青离开，就是脚步迈得飞快。妙青一开始不解，等离皇宫远了，楚黛长舒一口气，她才反应过来，但随之便是疑惑，“小姐，你很怕曲公公？”

楚黛道：“算是吧，以后见到他，离远点。”

“曲公公看着人还挺好的呀？”

妙青纳闷道：“您觐见陛下的时候，奴婢在外面不知道去哪里等候您，还是曲公公让他身边的小太监把奴婢领到了下人专门呆的地方。”

“奴婢听说，曲公公原本也是官家之子，只是家中变故流落宫中做了宦官，驭忠公公赏识他，才让他……”妙青忽然皱眉，“小姐，后面有人跟踪我们！”

楚黛一听，皱了皱眉。她们才从皇宫出来，这里虽然地方有些僻静，但是离皇宫并不远，谁会这么大胆子？“能对付吗？有几个人？”

楚黛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事情还得看妙青的。她不禁庆幸，还好她考虑到今天宴会可能不怎么太平，带了妙青出门。妙青转动着伞柄，把压积在伞上的雪花都抖落下去，自信十足地道：“七个人，都不足为惧，能对付。”

楚黛目光一深，本想直接回将军府的脚步一拐，拐进了旁边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咦？那两个小娘们呢？”

身后的几个人跟着追进了巷子里，却发现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些人都是京都的二流子地痞子，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和人脉关系，一直在京都南街和北街横行霸道，时间一长，一个个越发猖狂，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不，这一次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来宫门口蹲守两个女子，羞辱和欺负为首的那个小姐，他们也不管是在皇城外不远，一下子答应了下来。“赶紧找！肯定没有跑远！咱们可是一直盯着呢。”

几个混混立马分散开来，到处寻找，忽然，“呼呼”的破空声传来，两个人被瓦片砸中了脑袋，惨叫一声。“谁？谁在砸人？”

“你姑奶奶我啊！你们不就是在找我吗？”

一声清脆的笑，又是几片瓦片砸下来，几个混混躲避不及，都被砸伤了。几人循着声音看去，才发现他们要找的两个女子正坐在墙头上，其中那个像是小姐模样的，撑着伞，悠哉悠哉坐在墙头上欣赏着他们的惨样。另外一个侍女模样的，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然后——后面简直就是他们人生十几年来的噩梦！“别打了！别打了！”

小混混后悔得眼泪和鼻涕一起飞出来。那人怎么没有告诉他们，这位小姐身边的侍女这么厉害啊！他们这群人里最厉害的那个脸都被打肿了！妙青冷笑一声，“不打你也可以，告诉你姑奶奶我，你们是谁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