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明亭再次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冒火,呻吟了一会儿,就听到檀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叫你买醉?”
一句不咸不淡的戏谑后,冰凉的杯沿就抵在了明亭的唇边,她张开嘴就大口猛灌,眼睛还一直闭着,就像小时候生病,闭着眼喝药一样。将杯子里最后一滴水喝光,她才复又躺下,还打了个嗝儿。“唔…终于不再是酒饱嗝儿了。”
耳边再次响起檀朗的戏谑声,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搭理他,翻了个身面对沙发内侧,继续呼呼大睡。以防她半夜又吐,檀朗干脆把她抱来客厅的沙发睡,说是不想半夜再来伺候她,可眼下不是已经半夜了,她一喊渴,水就来了。臭小子就是嘴硬,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小暖男。明亭扬了扬唇,安心睡去。檀朗则又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垂眸看了她一眼,才回房。不过,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关上房门,而是半敞,以免听不到明亭叫他。“伺候酒鬼太累人了!”
终于躺下后,他舒舒服服的吁了一口气,跟着又喃喃不解:“她以前出去谈生意不上酒桌吗?酒量这么差?”
“嗯?”
正疑惑之际,他似乎听到明亭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还以为她又想吐了,刚准备坐起,却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梦到什么了?还在念诗?”
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不觉好笑。随后,伴着明亭的“诗歌朗诵”,他重新躺下,并闭上了双眼……“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明亭嘟囔的正是这首改变了古籍走向的诗词,而她梦里出现的场景也是永乐七年的富顺县,她曾经的老家。那时的富顺县青山绿水,沃野千里,美得就像一幅山水画。画上除了正在耕作的农户、嬉闹的孩童,还有一对青年男女,二人背对镜头,看不清容貌,但女子身材婀娜,男子伟岸如松,让梦中视角的明亭忍不住赞一句“好一对璧人”。男子正在吟诗,女子则手提花灯,含羞低头。当女子云娇雨怯地转过身时,明亭看清了她手里的花灯,正是“君心似我心。”
男子也跟随女子的动作扭过头来,嘴里还低吟着:“唯愿卿心似我心。”
檀……当男子的脸完全转向镜头时,明亭一眼认出,那是檀朗,但不是现在的檀朗,对方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褪去了少年气,略显成熟,正是与她般配的年龄。这么想时,檀朗举目望来,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看得明亭心弦一颤,骤然醒来。“呃……”她手捂额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半晌才想起现在睡在檀朗家的客厅。天亮了?她眨了眨眼,发现窗外的天色已亮。一抬眸,就看到了檀朗半开的卧室,她随即打望过去,发现床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应该睡得正熟。再看了一眼客厅挂钟的时间,还不到六点,于是趁着还没到檀朗晨练起床的时间,明亭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卧,换好衣服后,就鬼鬼祟祟地准备开溜了。“喂!”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了檀朗的喊声,她转头一看,檀朗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正顶着一头睡炸毛的乱发盯着自己。他的双眼都没完全睁开,显然还没睡醒,看起来特别呆萌。明亭笑了笑,冲他挥挥手,“你继续睡吧,我先去公司了。”
“酒醒了?”
檀朗挑眉,双手环胸。“嗯嗯!昨晚谢谢你。”
明亭点点头。“然后就偷摸开溜了?”
檀朗挪着大长腿,慢慢靠近。明亭蹙眉,“不然呢?等你起床一起去公司?”
“那可不行!”
她旋即摇头,“被人瞧见就误会大了。”
“哼!”
檀朗冷哼了一声,一甩头,回到了卧室,再把房门“砰”一声关上,像是在赌气。明亭一脸懵,“起床气?”
“可我刚才明明动作很轻啊,怎么会把他吵醒?”
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不过她也没细想,正要开门出去,猛然想起,自己的车好像还停在酒吧门口,“我还要先去一趟酒吧。”
她烦躁地又挠了挠头。啪——就在这时,檀朗的卧室门打开了,一把钥匙扔了出来,正是她的车钥匙。“昨晚…他开我车回来的?”
明亭是彻底断片儿了,捡起钥匙后,朝檀朗卧室的方向,小声喊道:“改天请涮火锅。”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重重的关门声。明亭撇撇嘴,“这小孩的起床气可真大!”
开车来到公司后,明亭径直去了库房,查看那盏“君心似我心”,同时回忆着檀朗昨晚对她道出的怀疑。“他说对这盏灯的记忆像是被人塞进去的…是不是意味着但凡改一次古籍的走向,与之相关的人都会被强行修改记忆?”
“可改变的不只是记忆……”她又想起了那场离奇的洪灾,以及明画的死。“看来,不能随便再改古籍的走向了!”
有了这个意识,她也彻底打消了通过古籍来改变公司眼下现状的念头。等到早会时间,她发现檀朗没来,刚要给他发消息询问,就听罗正华说:“小檀请了一天假。”
“请假?他…怎么了?”
明亭故作淡定地问。罗正华摇头,“他没说原因,就让我给他算一天事假。”
“哦。”
明亭不再追问,心想:难道昨晚被我折腾坏了?开会时,李远向她汇报了与那三家新供货商初步洽谈后的情况,听完,众人全都皱起了眉。黄强一拍桌子,愤然怒骂:“这不就是趁人之危吗?明晓得我们着急买材料。一群龟儿子!”
三家公司在得知“大明彩灯”亟需补货“昼未央”系列的原材料后,又齐齐坐地涨价,料定他们暂时找不到其他供货商,只能找他们购买。“要不,换成荧光灯吧,成本更低。”
孙世茂提议。明丁丁摇头,“这个系列的灯其中一个卖点就是环保,换成荧光灯,环保效果会打折扣。”
“可客户又不清楚,尤其是家庭用户。”
黄强接话。明亭郑重其事地说:“千万不能低估用户,有些家庭用户,说不定在灯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比我们还强。”
“买东西的人不一定比卖东西的人知道得少。”
罗正华点头赞同。黄强摊手:“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被他们敲竹杠了?”
明亭说:“不一定非得找本地供货商,我问问成都那边。”
李远问:“那现在是等,还是咋整?”
明亭看向他,“先小批量购进一些灯源,满足代理商的需求再说,如果小批量的话,就没必要找那三家批发了。我这边会尽快给你们消息,我记得以前曾帮一个灯具厂做过营销策划,我问问他们看。”
明丁丁跟着道:“我也去问问我那堂兄,看他们那边的灯源批发价格如何,我们做彩灯的,灯源是一个长期又大量的需求,但不能因此就被人拿捏了,我们又不是给供货商打工的。”
李远又说:“灯源制作的关键还是在于热处理工艺,像加工、镀膜那些,倒不算难。”
“还是古人好,一根蜡烛就解决了,哪有现在这么复杂。”
黄强说道。孙世茂笑道:“你有古人的好视力,对着蜡烛也能读书写字?”
黄强不置可否。蜡烛……二人这番无心之言让明亭想到了明雪制作的“君心似我心”还有驱蚊作用,原理就是把驱蚊药草混在灯捻制作的原料里,一点燃,散发出来的气味就能驱赶蚊虫。而他们这盏“君心似我心”用的是LED灯源,肯定比烛火亮堂,但也少了驱蚊作用。“好像有一种特殊光源可以驱蚊,要是能把普通LED灯源换成这种光源,不就是檀朗说的新型材料吗?”
她灵光一闪,散会后就给檀朗发去消息:“你知道驱蚊灯吗?”
然而,这条消息石沉大海,直到下班了,也没得到回复。“这小子不回我消息?”
明亭皱起了鼻子,干脆拨了电话过去。可“嘟嘟嘟”了半天,就是没人接。“家妹,你今天跟檀朗联系过吗?”
不得已,她只好在QQ上找陈家妹套话。陈家妹:“没,他不是请假了吗?工作之外的时间,他从不搭理公司的人。”
“他这么孤僻?”
明亭讶然。那他昨晚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