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慧空大师面色有些复杂，顿了顿，在白妍妍望去视线后质问：“姑娘既非无心之人，方才又何必滥杀无辜？”

“无辜之人？”

白妍妍喃喃，像是询问，又似自说自话。在慧空大师越皱越紧的眉头下，那双澄澈眸子当中，信声道：“大师感念佛法教导，与人为善，以善治恶，以柔克刚。我却不是，我习武，修杀道，以杀止杀，我医人，悬壶济世，救的也只是好人。”

“你会医术？”

慧空大师惊诧问询。白妍妍点头：“是啊，我会医术，只是江湖上的毒大多刁钻，我怕我没时日救这丫头。”

“大师不是问我为何狠毒吗？”

“可大师想过没有，鬼市拍卖刚刚结束，正人君子才从拍卖厅走出，在此拦截我者，要么是心术不正，想要杀人夺宝，要么就是坐观鹬蚌相争，鱼翁得利。与这些人，我若放了，就是对这世上，如我这般的善人最大的迫害。”

“你……”慧空大师神情震惊，满目思索，唇角微动，却又闭口不言。他转身离去，脚步匆忙。白妍妍望着，忽地开口：“你想往哪儿去？不如留下来叙叙旧？”

慧空大师顿住。白妍妍见了只当不见，眼神紧盯慧空大师身后的骗子。“呵呵。”

留着头发，身穿袈裟的家伙苦笑了下，拱手行礼：“在下俗名赵如炎，乃是慧空大师座下的俗家弟子，当日见姑娘，仅是收了人家钱财，串通害姑娘，那时我见姑娘，确实是……”赵如炎说着说着也就停下了。白妍妍回以一笑：“确实是什么？”

“姑娘想要怎样？”

赵如炎身边的师兄开口。“你又是谁？”

白妍妍问，换了赵如炎得瑟至极的声音：“这是我师兄，慧空大师座下大弟子，莲华大师！”

“也是个带发的？”

莲华窘然，没过多久便坦然自若了：“修行不问模样，我若诚心，何谓带不带发呢。”

白妍妍满意的笑：“好，我就欣赏你们这样的人。”

她上前拉过赵如炎和莲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莲华和尚高声拒绝：“不可！这是骗人。”

“当日你师弟找你过来的时候，你可是没什么二话，那会儿你就不是撒谎了？”

白妍妍面若桃李，说出口的话不顾禁忌：“毕竟，我确实与他人不一样，你师弟也不算算错。”

她是异世而来，无意间借尸还魂。赵如炎说她是妖孽，如果不是被柳氏买通，而是真的自己算出来的结果，其实并不算错，反而言之，还对的很。“这不一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莲华和尚固执。白妍妍狞笑：“怎么说？你不愿意干？让我说，你帮了我，也是帮着老人家实现心愿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我师兄高洁，在京城贵族间颇有清名，不能随意开口，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为难他了，若你实在要办这事，我呢，你看我怎么样？反正当初也是我差点害了你。”

赵如炎咬了咬牙，挺着胸脯道。瞥他一眼，见他浑身没有二两肉，白妍妍不屑：“就是瞧你师兄有名才找的他，找你能有什么用？靠着你那点名声，皇帝得信我才行呀。”

“姑娘当真不做坏事？”

莲华和尚为难询问。见他这般，白妍妍就知他是动摇了，当下利落答道：“绝对不是坏事，只是王爷和皇帝父子生疏，我这个作为未来妻子瞧着不忍，想撮合撮合罢了，能有什么坏心坏果呢。”

“好！我信姑娘一回，只是姑娘下回见我师弟，莫再要吓唬他了，他岁数还小，心性单纯，经不得吓。”

莲华和尚温声细语。白妍妍敷衍笑笑，转眸看见等着两个徒弟的慧空大师，一时哑然。赵如炎少说也得有二十，也就莲华和慧空还将他当做孩子，这师徒三人本性不坏，尤其莲华和慧空，若是生在皇室……白妍妍想着想着，暗自警告自己打住。“每人有每人的际遇，天道无常，大师做自己便好。”

白妍妍出声劝慰。人世复杂，修佛的讲究本性善良，容易被骗，经历的多了，想的就多。她不瞎，刚刚问慧空的一句，救了恶人，就是害了善人的理论明显说动了他的心思，这对他不好。修行嘛，本该坚定。丢下话，白妍妍带着翠玉和清云张扬而去，走了好远方才想起，忘记问那师徒三人该怎么联系他们，又想他们有名，索性问清云和翠玉。清云不知，意料之中，翠玉居然对这些如数家珍：“慧空大师乃是京城郊外蝉鸣寺的高僧。”

“蝉鸣寺？”

白妍妍问，翠玉点头：“是呀，曾言一朝得鸣，朝不保夕也要响彻天下。”

满宏伟的，有名就行。相比较于清云的感触，白妍妍满不在乎，随意点了点头，耳边传来孱弱的呼救声。有点耳熟。她转眼看去，赫然是跟在金易城身边咋咋呼呼的小厮。他浑身是血，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见她发现，这小厮眸光亮起。白妍妍停住脚步，听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字艰难道：“王、王爷，被劫，走，了。”

短短几个字说出来，像是要了他的命。白妍妍看着，站着，不动，不管，不语。旁边清云和翠玉也不为所动。随着时间流逝，这小厮眼底的光越来越暗，逐渐化为绝望，却还是流着眼泪道：“救，救，王爷。”

是个忠心的，可惜忠心的对象是金易城，而她白妍妍恰好跟金易城势不两立，不管过去，还是将来。“王妃，我们走吧。”

翠玉曾是柳氏的心腹，清楚原主嫁入雷王府后的遭遇，对其惨状更了解，当下也更为决绝些。白妍妍笑笑：“别，刚被大师教育过，马上还有事要劳烦大师，我也不能过于冷血。”

她抬手，朝着走近的师徒三人招了招手：“大师！你们快来，这人还活着，作为莲华大师帮我忙的答谢，我送蝉鸣寺一场机缘。”

赵如炎率先赶到，看见地上躺的人皱了皱眉，严阵以待开始把脉。嘴上也没闲着。“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