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神奇，有些人差钱，差得睡觉都睡不踏实，差得天天掉头发，每天活得压力山大，生不如死，张口闭口都是钱在何方。有些人却不为钱愁，甚至拿着钱也没多少用处，可是要拿出来却又舍不得拿。方世勇就是这样，他不缺钱，他只缺一份曾经的感情，那种纯粹、真挚，可以回味。牛大汉见打欠条的办法也没用。他只好说：“如花阿姨，富贵叔还是很好的，你不是只想看他愿意吗？他愿意啊！我都相信，要是富贵叔现在有八万，保准马上就给你了。”

如花却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这一唱一和的谁知道真假？没有见到八万块说什么都不信。”

富贵嚷道：“俺是真心喜欢你，如花，你忘记了俺们在大树下说过的话吗？当初你说等俺，俺可一直等着你啊。”

“瞎说八道，当初你看上翠花去了，还好意思提当初，八万，有就给我，没有就算了。”

如花也心意已决。牛大汉想拉着富贵走了，富贵却舍不得走。他的心情极度糟糕，对于生活都没有任何热情，只觉得心脏凉透透的，好似被冰水浇过一样。方世勇还是挤眉弄眼。牛大汉叹口气：“既然不走，那我再说一件事情吧。”

富贵和如花都竖起耳朵，自以为他又在想什么点子。牛大汉却拉着吴长青说：“奶奶，你的身体还好吗？听说方医生过来给你做健康体检？”

吴长青纳闷啊：“好，好啊！吴医生说我的身子骨很硬朗，还建议我去牛头山泡温泉。”

牛头山的上面确实挖好一口温泉，就是牛大汉指定的位子。方世勇让施工队挖了长十米，宽五米的大池子，够十几个人泡，还在旁边学着海边度假一样修了躺椅和遮阳伞，想得挺好。牛大汉最近一直忙着卖蔬菜，被生活的压力弄得喘不过气，根本都没有时间过去享受。方世勇倒是每天优哉游哉的。牛大汉继续说：“奶奶，我一直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你说平时又没人照顾你，万一摔跤怎么办呢？还有你总要有个帮手才好啊！”

吴长青愣愣的，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说媒的感觉？她说了大半辈子，给别人也说过几次媒，对于这种套路再清楚不过。再看方世勇一直点头，摸着山羊胡子咧嘴笑着。不用多想，这肯定是方世勇的主意，她的心态则扭捏起来。“我一个人很好啊！大汉，不用挂心我。”

窗户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吴长青也不傻。牛大汉却单刀直入说：“奶奶，我觉得你要不找个伴吧？你看方医生怎么样？他也没有老伴，又不是我们梨花村的人，你们在一起正好，这样有个照应。”

“啥子？”

富贵瞪眼：“大汉，你怎么给吴大婶说媒去了？”

如花也怪异道：“你乱说什么啊？”

窗户外更是嘈杂声一片。“这个牛大汉怎么回事？怎么说老人家的媒啊！”

“方医生是谁？是牛头山那个？”

“我看挺好，方医生跟吴大妈可以像大汉说的啊。”

“我也支持。”

有反对的，也有支持的，不过支持的居多，因为吴长青是孤独一人，没有子女。她越老越难，到时候谁来照顾？还不是要村里帮忙？总不能就放着不管吧。牛大汉能跳出来打头阵，一些大婶都佩服得不行。她们有心想说媒可是不敢。牛大汉硬着头皮继续道：“吴奶奶，你说呢？我看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吴长青唉声叹气道：“是啊！最近一年我也感觉身体差了。”

方世勇顺杆就爬：“我会医术，我能保护你，小青，要不我们就听大汉的吧？”

富贵愣神。如花也茫然地眨巴眼睛。这啥跟啥啊？吴长青犹豫道：“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

她故意将声音提高，就是想让外面的人听着。牛大汉也说：“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需要人照顾吗？你跟方医生在一起，我们也放心。”

窗口顿时有个大婶跳出来说：“是啊，吴嫂，你是该找个伴，吴医生不错啊！”

“对啊，吴婶，我也支持。”

牛大汉继续助攻：“奶奶，你看大家都很在意你啊。”

吴长青不再犹豫说：“那、那好吧，我就便宜这个老头子了。”

如花叫道：“舅妈，你不能便宜啊！你怎么还能跟老头子在一起呢？”

吴长青略带教育说：“如花，人贵在自知之明，我就一个老太婆子，方医生看得上我，我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好，很好，能有什么不好？”

方世勇连忙说：“小青你放心，我会招呼好你的。”

如花闷声不说话。富贵却听得心情激动。他仿佛再一次燃起希望，方医生这么大年纪还能找到老婆，由此可见男人要有本事才行，有本事自然有老婆。富贵心有所悟。他站起来说：“大汉，俺们卖菜去吧。”

如花叫道：“富贵，你不讲亲了？”

富贵回头：“俺没钱娶你。”

牛大汉跟着富贵出门卖菜。方世勇和吴长青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张罗，那些村里的大婶可不想多一个拖油瓶，吴长青越老，她们就越有压力。因为村里有一个传统，没有子女的老人，在晚年实在动不了，村里面会集体照顾，大妈大婶会轮流行动。这也算个优良传统，老有所依，谁都会老去，谁都会动弹不得。富贵开着三轮车叫道：“大汉，从今天开始，俺们要努力挣钱，要长本事，像方医生那样。”

牛大汉突然想起一个老头，忍不住说：“你知道我去城里有一次回来心情很差，跟你现在差不多，我遇到谁了吗？”

“谁？”

“一个85岁的老头，他说他会成为艺术家。”

牛大汉回忆道：“而且他还跟我讲了他的八字真言。”

“什么八字真言？”

“孤独是成功的爸爸。”

富贵听不太明白。牛大汉解释道：“孤独的意思就是感情上没有依赖，就跟你这样，一个人。”

“哦。那俺为什么不成功？”

牛大汉又说：“因为失败是成功之母。你有爸爸还没有妈妈。”

富贵神色严肃道：“真是，爸爸妈妈都有了，还怕不成功？”

“对啊！所以我们现在就在找成功的妈妈。”

牛大汉笑道：“我们已经失败二十几次了。”

富贵憨笑道：“不怕，俺们继续失败，生儿子也要十月怀胎啊！爸爸妈妈在一起还不久呢。”

牛大汉点头：“对，我们至少要失败成百上千次。这样成功的爸爸和妈妈就能经常约会......”“你真是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