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王鹏迟疑地说：“大汉哥，你们在干吗呢？”

牛大汉稍微客气道：“我跟富贵叔刚刚摘完蔬菜，等着你通知送货，要多少斤呢？然后将合同签一下。”

“这个、我、那个，我，大汉哥，你们摘多少菜了？”

他吞吞吐吐。牛大汉一听就知道不对：“怎么呢？有什么问题吗？我们摘了五十斤。”

“这么多啊？”

王鹏嗫嚅道：“我有件事一直不敢和你说。”

“什么事情？”

王鹏这才痛快道：“刚才我来上班，厨师长说那个菜不要了，讲今年的新菜品太多，明年到时候看情况再考虑。”

“什么？不要了？”

牛大汉看着菜园外装满蔬菜的三轮车说：“你怎么不早说？”

王鹏恼羞成怒道：“我这不是刚上班吗？”

牛大汉也有点脾气：“昨天我们都是说好的，怎么能不要就不要？今天这批菜总要吧？”

王鹏冷声道：“没办法。我今天还被厨师长骂了顿，这件事好像被周总知道了。”

“什么？怎么会被她知道呢？”

牛大汉的气势弱了一些。从一开始合作，他就料到会有这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原本还想依靠扶凤酒楼缓一缓，等搞定家里的开支再做打算。富贵侧耳听道：“咋回事啊！不能不要啊小王，俺们可都靠你啊！”

王鹏听见之后也语气缓和道：“大汉哥，不是我不帮你们，是真的帮不到了，听说昨天厨师长被周总骂了顿。还有，我一个师傅说，他们昨天跑上去给厨师长和周总弄什么惊喜，结果两人只是单纯开会，说的事情就是有机蔬菜。”

既然是周小雪从中阻拦，牛大汉也释怀得挂断电话。富贵急得瞪眼道：“大汉，现在咋整？”

他又指着菜园子外面的三轮车：“五十斤啊！”

这对于他们可算一笔不小的数目，五十斤，一斤十块，就是五百块钱。即便香葱、韭菜、芹菜这些不值这个价钱，三百多块还是有的。在村里面做小本买卖，赚大钱是不可能的，就只能靠一分一厘积攒成多。三五百块，对于蔬菜项目算是很大的损失，几乎可以引起心痛的感觉。就像一百个鸡蛋，每个鸡蛋也就一两块钱，打翻了价值最多两百来块，可是碎裂一地的感觉却很痛苦，这比掉了五百块还要强烈。牛大汉咬牙道：“我想办法！”

富贵蹲在旁边垂头丧气地抽烟。牛大汉也坐下来想着。现在跑市场肯定是不行，前面的酒楼都没人答应，再去跑市场只会重蹈覆辙，拿到农贸市场去卖也不太现实，当初两人就在门口试过，买是有人买，可是没有多少。五十斤蔬菜，已经多得难以处理。更何况牛大汉耗不起，家里的各种开支都要花钱，电费、柴油费、药费、生活费、贷款等等，像一座座大山重叠下来。过完这个月再不赚钱，下个月的贷款就是问题。牛笑笑的学费倒是已经解决，方世勇和吴长青奶奶已经走到一起，现在之所以还没住在一块就差举办仪式。即便是老人，村里面也有个不成名的规定，又或者是习俗，总是要请大家吃个饭，办个喜事，如同昭告一般。吴长青就等着风水先生挑个好日子，办下酒宴。方世勇也说：“等酒宴办完，四千块立马到手。”

牛大汉也不怕赖账。他突然说道：“富贵叔，我们能不能让方医生提前办酒？跟他说说，让他买我们的蔬菜？”

方世勇肯定还有存款。他当了一辈子的医生，不可能贫穷。这个世道，什么人都有可能穷，唯独医生不会缺钱，大富大贵或许不能，小富即安还是轻轻松松。牛大汉想着，方世勇能在梨花村盖一栋房子，又拿四千块出来说媒，就是婚礼办个喜庆也不无可能。富贵拍腿叫道：“对啊！要是方医生早点办酒，俺们这五十斤肯定能解决，说不定还能解决五十斤。”

过年时期，村里面可是非常热闹，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回来，有的直接十几口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回老家。到时候吃饭，一桌子的蔬菜消耗掉五六斤还是随便。牛大汉也说：“你看他们不就是要告知村里所有人吗？趁着大家都在，直接办了不好？”

“可是大过年，怕大家都忙不过来吧？”

富贵嚷道。牛大汉蛊惑：“老头是医生，大家会给面子的，你别忘记了，你可是个人，你以后生病还得仰仗方医生。”

“对对！还是你聪明。”

富贵扬起脸，望着屋门口的方世勇就像看见财神一样。方世勇正坐在门廊处拿着热茶喝着。他似有所感：“大汉，富贵，上来喝杯茶吗？吃过早饭没有？要不一起煮饭吃？”

牛大汉和富贵径直上去。憨宝高兴得引过来围着脚踝跳动。它这些日子跟方世勇混熟了，总在这边蹭肉吃，餐餐有肥肉、顿顿有好烫。此刻的憨宝被养得胖嘟嘟的，由于个子没有长大，反而有点呆萌起来。牛大汉蹲下去摸摸狗头：“你这憨宝，怎么还不长大啊？啥时候才能带你去山里追兔子呢？”

憨宝汪汪叫着，不太服气。方世勇奇怪：“你们真来喝茶？”

往常他也这么喊，可是两人都摆手离开，忙着卖菜，今天还有心思喝茶？“有机蔬菜卖得不错？”

富贵摇头：“没卖掉。”

方世勇望着菜门口的三轮车：“我可是远视眼，那么一车蔬菜还说卖不掉？这是往哪儿送呢？”

牛大汉叹气：“方医生，本来是卖掉了，可是客户临时变卦，这蔬菜要是卖不掉估计得全部烂掉！”

“那咋办？加油卖啊！你们还来我这喝茶？”

方世勇皱眉。牛大汉凑过去，调皮地撸了撸他的山羊胡子：“方医生，我哪会喝茶，上来是跟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没大没小。”

方世勇打掉他的胳膊。牛大汉望着屋子说：“方医生，大过年的一个人很寂寞吧？”

“寂寞？不啊，我待会去小青那吃饭。”

牛大汉却教训道：“方医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们好事没做就这么来来往往，传出去多不好听？”

方世勇道：“那不是等日子吗？”

“日子？”

这个事情牛大汉和富贵倒是不懂。方世勇解释：“红白喜事都有日子，喜事吉日，全是先生选的，不能乱改。”

“那什么时候？”

“过完元宵。”

“元宵十五，还有这么久啊！”

牛大汉皱眉：“不能提前？”

“那肯定不行啊！提前不是乱选日子？”

方世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