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雨变化多端，暴雨之后又是绵绵细雨，下山的道路被淋得极其湿滑，一不小心就有坠落的危险。牛大汉见小毛驴兴致恹恹，似乎有点病态，忍不住心里担忧。他左右瞧着，门廊外面是漆黑一片，更远处也看不清楚。坍塌的地方还有一些干草，没有被雨水打湿。牛大汉将小毛驴绑在石墩上面，拍了拍它的长耳告诫说：“不要乱跑，我去捡点柴火。”

由于锤子和柴刀都被丢下山崖，他只能扛着锄头过去。小毛驴盘着身子卧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并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牛大汉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照耀着不远处的房间，从摆设来看应该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地板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看着又像炼丹的房子。青云观的道士就是讲究，躲在大山里面还不忘炼丹，更远处甚至有几块遗留的柴火。牛大汉踮起脚尖扯了些干燥的茅草。很不错，一把火就能点燃，随即又大着胆子去捡了柴火，又将坍塌的窗户架子给拖拽过去。略微估算，应该能燃烧一夜，至少也不怕冷吧。牛大汉拿着锄头将窗户的木架给一个个砸断，随即堆放在石墩旁边。地上有木板当然不能点火，正好在坍塌的杂物房摆着一个火盆，想来也是当年道士们取暖所用。牛大汉拾取过来，放在中央位置。火苗跳跃，腐朽的木材越烧越旺，周围的黑暗也被驱逐开来。牛大汉又看了眼小毛驴，略微担心地摸着它的脑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小毛驴动了动嘴唇。牛大汉将竹筐全都放在地上，准备将枝条包扎起来。刚砍的枝条不需要包扎，只要在十个小时泡在水里就不会有事，不过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必须包扎得用水盆泡好。牛大汉拿出塑料薄膜，横切枝条，又全部包扎得放在地上。十几个枝条处理得很快，也没什么东西装水，更别提养着不死。他东看西看，巡视着哪里还有什么铁盆，奈何除了火盆最大，杂物房里只有陶瓷罐子，有大有小，大概是小型花盆。总共有十几个不等，全部都堆在香案旁边，由于案板腐朽，好几个罐子都被砸烂，倾泻出一堆灰色的泥土。牛大汉蹲在地上，拿着手电筒慢吞吞过去，头顶上就是坍塌的横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砸落。为了枝条存活，他也顾不得许多，大着胆子过去，猫着身子拿过来几个大的陶罐，看清楚外形，黄褐色，分明像是一个别致的花盆，罐子里面还有泥土，只不过没有草木，想来栽种的花朵已经枯萎。牛大汉抱着罐子往底部看去，又被挖出来三个小洞，拿来盛水显然是不太可能。其他地方已经没有容器，这些罐子是最适合的遗留物品。既然不能盛水，枝条就不能泡着，牛大汉将它们丢在一边，准备在屋檐下挖个土坑，只要将枝条放进去就好。当他行动，却又发现泥土松软，多是石头垫底，根本就聚不起水源。无奈何，牛大汉望着绵绵细雨，只能想着将枝条插在罐子里面，总是比没水要好。他将三个像花盆的罐子拿来外面，放置在屋檐的雨水下面，随即拿着锄头开始松土。罐子里的灰色土壤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挖起来又干又硬，黏了水渍才开始松软。趁着有雨，他将枝条一根根插在里面，期望着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要不然又得山上折取，想着崖壁就让人头痛。十几根枝条正好插满了两个罐子，全都放置在雨水下面。到了此时，牛大汉才望着黑色的小树寻思，有点不敢去碰。小毛驴的状态可不对劲。他咬牙想着，又只能戴着手套将小树栽种在罐子里面。剩下的罐子大了很多，真真切切像是一个花盆，直径有半米多长，很是宽阔，里面的泥土也极其饱满，只不过灰色偏白，也不知道是什么土壤。牛大汉拿手摸了摸，更像是某些颗粒。小树被栽好之后，他也懒得再管，同样搁置在屋檐的雨水处便回屋烤火。高山寒冷，尤其是晚上更加低温。牛大汉又没穿袜子，鞋子也湿得不行，此时此刻只感觉脚底板发凉。他将石墩移动到火堆前面，靠着小毛驴抬起双脚：“啊，还好有这火啊！要不然我们得冻得感冒。”

小毛驴磕巴眼眸。牛大汉抽出精力，扯着脸打量道：“蠢驴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小毛驴轻声叫唤，乖巧得和牛犊子一样。牛大汉摸了摸它的肚皮，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只好放弃道：“休息吧，你肯定是吃多了不消化。”

小毛驴摆了摆头颅，眯缝着眼睛逐渐打盹。牛大汉也疲惫得不行，看着火堆，又望着外面黑乎乎一片，实在不敢乱睡。要是溜进来一条蛇，又或者跑进来什么东西，那可咋整？他强打精神，拿出烟默默抽着。小毛驴的腹部一起一伏，很有节凑地吹着驴子。“吁...吁......”它的气息还挺平稳，嘴巴的肌肉放松之后，软趴趴的好似多出来两块肥肉，随着气流微微抖动。牛大汉看得想笑，这蠢驴睡觉就跟舞台唱戏。“吁~吁吁~”感觉是小毛驴的年岁不大，又或者从来没有跑过如此高山，到了黑夜就疲惫不堪。牛大汉靠着它的后背，抚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毛茸茸的，很暖和。他将双脚伸直了搭在火盆前面。外面的雨水下个不停，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断断续续。牛大汉拿出来接听：“喂，富贵叔。”

里面是很多杂音。听得富贵说：“大大汉，你你怎回来吗？”

山上没有信号，估摸着是距离信号塔太远，牛大汉听得半知半解。“富贵叔，我今晚应该回不去了，在这里没有信号，我在青云观的茅草屋里面，你不用担心。”

他猜测着富贵也是关切询问。电话里又说：“啊，俺、什么......”牛大汉实在听得懒得猜测，直接说：“没事，信号不好，挂了啊！”

他切断电话，看了看手机，还剩许多电呢，能打电话还是安心一些。没过多久，二狗子又发来短信：【大汉，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去山里找桃树了吗？】【我找到桃树了，都在崖壁上面，还好东西带得全，这青云山太高，走了大半天，比牛头山高了许多，下山又用了三个小时才到半山腰啊！今晚是回、】“靠！”

牛大汉发现字数超标，气得缩短回复：【我找到桃树了，在青云观休息，今晚是回不去了，雨停回去，不用担心。】二狗子回道：【你要注意安全。】只不过这条信息已经延迟了一个小时，牛大汉都以为没有发送出去，看着效率如此之低，也就懒得再回。他靠着小毛驴继续烤火，疲惫得强打精神，却依旧扛不住啊！还是睡了过去。等得醒来，已经是清晨鸟叫。牛大汉吓得张望，看清楚门外，两只眼睛都被瞪成铜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