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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行也思君 坐也思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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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月,谷中花草树木竞相在未消融的积雪中,纷纷冒出新芽,捱过一载严寒,不屈的生命又将迎来绽放。

“大哥,这套影杀术实在精妙,啧啧”

历欢抹去额头汗珠,一脸兴奋

“老师学究天人,珍奇功法收藏了不少,这套影杀,你用最适合不过”

“哪能叫适合,简直是量身打造,捡到宝了,嘿,捡到宝了”

历欢难掩欣喜

“瞧把你高兴的,才入门槛,饶是你天资过人也还得勤加修炼,”

“那是自然,跟这个相比,我爹花大价钱给我从异宝阁弄的什么狗屁功法,直接可以扔了...什么玩意儿”

瞧着历欢骂骂咧咧,耶律玄不禁莞尔

“老师说过,修行界门户观念极重,是以各家之间,哪怕是同境界,战力也分三六九等。同为窥天,接不下对手一招的比比皆是”

“这个我知道,听我爹说,有时候功法外泄,能让那些家伙,举全宗之力要么灭人满门,要么将人囚禁至死”

稍顿,历欢挠挠头

“呃...大哥,咱老师是怎么搞到这些功法的”

“这个,我没问过,哎呀,那老家伙,八成是抢的”

历欢一愣,随即担心道

“那要是以后我被人家找上们来,咋办?”

“放心练就是,估计传承这影杀的宗门早就不在了”

呃......

“老二,瞎转悠啥呢?”

早就注意到贺烈在一旁坐立不定,欲言又止

“嘿嘿,大哥,没啥,没啥”

耶律玄轻笑

“怎么,怪大哥偏心,功法只给老三不给你?”

“好啊,贺老二,我就说你没憋好屁”

“没,没有,大哥,小弟从未有这等想法”

贺烈急忙摆手,耶律玄不再逗他,正色道

“赫连老将军在世时,乃我大辽东境军中,第一高手,与北境的冯定魁老帅,并称大辽双盾,麾下东府军更是以一当十的虎狼之师”

说着指了指贺烈后背战斧

“你有老将军的憾岳十一斩足矣,其他功法于你作用不大”

当日对战司徒荣,耶律玄手持战斧施展的正是憾岳十一斩。贺烈心生疑惑,这些日子多次想询问,又总觉着不好开口。

“大哥,我...”

不待贺烈发问,耶律玄继续道

“当年先帝圣武爷御驾西征,东境门阀屈氏阳奉阴违,以拒乾阳为名,不尊圣命出兵。老将军忠君大义,不受屈氏裹挟,率数万东府军横跨半个大辽,前往驰援。圣武爷如虎添翼,一扫西境裂土,若不是意外受伤,只怕西境早已光复”

贺烈双拳握紧,神色崇敬

“祁山一战,太后腿上中箭,所率部从被乱军围困,将军一柄短斧,只身冲入敌阵,悍不畏死,一路拼杀。只此一战,便受伤三十余处,硬是将太后自乱军中背出。太后巾帼豪杰,为感将军相救,便与之结为异性兄妹。”

贺烈猛然看向耶律玄,耶律玄抬手止住话头

“班师凯旋,圣武爷本要对赫连将军赐候封爵,留住京师。老将军高义,立誓愿为大辽做一辈子守边将军。圣武爷遣太子,当今皇上亲上异宝阁,求得天外玄铁,集天下之能匠,为其锻造一柄神兵战斧,因赫连老将军战法彪悍,这柄战斧便赐名憾岳”

说罢看着贺烈取在手中的短斧

“老二,我说的可都对?”

不待贺烈说话,历欢一脸惊讶

“莫不是贺老二手上这柄斧子,便是圣武爷所赐的憾岳?我说大辽军中之人,干嘛在这种时候越境追杀你,原来是你盗了人家宝贝。嘿嘿,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三爷喜欢”

“不,我没有偷”

贺烈虎目含泪

“憾岳是爷爷临终前传给我的,他说我天生神力,心性纯良,众多子孙中,唯我与他最像”

“那人家干嘛还追杀你?”

“那些是我继母的人,想来应是我那兄弟即将分府,他们想把憾岳夺去”

历欢不解,耶律玄轻叹

“咱大辽体制的积弊已久,地方军队认统帅胜过朝廷。东府军乃赫连老将军一生心血,军中之人视憾岳为圣物,很多时候,这斧头比令牌好使”

“哦,明白了,你那继母想让你兄弟以后统领东府军,就必须要有憾岳,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不对,你爹就不管管?”

贺烈黯然

“我早已被逐出家门,那年我兄弟不知怎么的,吐血不止,一觉醒来我就被扭去祠堂,一群人硬说是我下的毒。我爹打了一巴掌,让我不准再姓赫连,随后把我送到乾阳的经世学宫,直到遇见你和大哥”

“去你娘的,这他妈什么老子”

“老三”

耶律玄喝止

历欢嘀咕

“本来就是,哪有光听小老婆一面之词,就要把自个儿亲儿子往死里弄?”

“据我所知,赫连征将军,就是老二他爹。续弦的那位正是屈氏的小姐”

历欢闻言不说话了,大辽国几大门阀树大根深,向来便有圣旨不出四道的说法,他所在的北境也一样,只知催家,不知朝廷。

“老二,过得几年找个机会和你父亲聊聊,他当年未必没有护你周全的意思”

贺烈抬头,不敢置信

“不然干嘛不把憾岳直接收回去,还送你去乾阳第一学宫做什么?”

历欢略作思考,点头表示赞同

“大哥,小弟有一问,望大哥不要心生芥蒂”

贺烈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要一个答案,耶律玄轻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太后与赫连老将军结义之事甚为隐秘,我如何得知?又从哪习得憾岳十一斩?”

贺烈点头,耶律玄语态温和

“小时候,祖母常和我说起当年那一战。憾岳十一斩也是老将军用作结义之礼,交给我祖母的”

贺烈脑袋一片空白,历欢瞪起双眼

“二位贤弟勿怪,之前身处险境,又是初识二位,不得已用假名示之。为兄耶律玄,大辽国九皇子”

说着拱手执礼,半晌不见二人说话,耶律玄笑骂

“一个当了十年人质的落难皇子,你俩至于吗?”

“啊,哈哈......哈哈”

历欢突然大笑

“他娘的,三爷这趟赚大了,又是皇子又是将军,都跟三爷是拜把兄弟,哈哈。回去得把祖坟挨个拜一遍,也不知是哪位祖宗坟头冒的青烟,哈哈...”

不理历欢疯癫,转头踢了一脚贺烈

“啊?”

贺烈如梦惊醒,随即立马红了脸

“那啥,大哥,之前你说把乾阳大官的女儿睡了,谁啊?”

耶律玄无语,这什么脑回路。之前哪想过能跟这两个玩意儿深交至此,那日在未明湖上随口糊弄,谁曾想现世报应在今日,啧啧,草率!

十八九年岁,玩心未去。二人均是一脸激动看着耶律玄,心知今夜不得善终,耶律玄白了二人一眼,转过身合衣躺下。

“大哥,大哥”

“昂?”

问话的是贺烈

“你快说说,到底是哪个大官,是宰相家还是尚书家”

“我说贺老二,平日看你老实巴交,怎么就对那事感兴趣?”

历欢一脸鄙视

“大哥,你快说说,追杀你的是什么人,能把司徒老儿手下那些高手杀得所剩无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老三,是我先问,讲个先来后到,大哥,你先说说把谁家...”

“我说你两有完没完?”

耶律玄一阵头大,坐起身来

“追杀我的是羽翎侍天字营”

历欢嘴张得老大

“啥?我居然跟皇家暗卫交过手,还坑杀了不少。啧啧,这够得回去吹一辈子”

贺烈不理会历欢,有些失落

“大哥还是没说你把谁...”

“傻不拉几,还用问,咱大辽国谁不知道?九皇子入乾阳为质,与小公主定下婚约”

贺烈一愣

“不会吧,真是...”

历欢瞧耶律玄低下头,面色不对,连忙拉住贺烈

“那什么,大哥跟小公主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别瞎说”

贺烈吐了吐舌头,问向历欢

“老三,你呢?一会盐帮,一会云驼山庄,咋回事?”

历欢耸耸肩膀

“盐帮就是云驼山庄,云驼山庄就是盐帮”

当下便对二人坦诚,简单得多,却也血腥得多

大辽立国几百年,门阀氏族林立,大量土地多是在这些门阀手中。一些边境上的百姓迫于生计便向境外贩卖私盐。这些苦哈哈为对抗门阀的压榨,组织起自己的江湖力量,久而久之形成了北境江湖中第一大势力“马帮”,又叫马匪。原因是这些人贩盐运盐时也顺带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专打劫那些落单的门阀富商。

行有行规,前辈们定下“不得贩铁入外邦”的铁律。百年前,辽国皇室势微,多年积压的门阀之弊如火山喷发,北境、西境一众门阀划土称王,乾阳又乘虚来犯,辽国无暇兼顾。北境分出去的几国,为充财力,借马帮之手向北渝南面的蒙荒草原输送铁矿。

马帮逐渐分裂,最终分为两派,一边是浑铁堂,一边就是历欢老子掌管的盐帮。两帮多年来仇杀不断,历欢九岁时,随母亲回乡省亲,在半道上遭遇浑铁堂截杀,历欢在马车底亲眼目睹母亲和亲哥哥惨死。

多年来,历欢苦练本事,稍有机会便寻浑铁堂麻烦,浑铁堂对他也是暗杀不断,是以年纪轻轻就养得一身血腥味,戾气极重。

这次本是浑铁堂帮主司徒锦旧伤复发,寒毒深入心脉。历欢费尽功夫探得消息,浑铁堂以重金向异宝阁求得一株炽火血参,东西在异宝阁乾阳分部。历欢报仇心切,瞒着他老子,带上他这一系的亲信前来抢夺,却不想被奸细出卖。此时想来,定是司徒荣老杂毛布下的局,他大哥没药续命,账又能算到盐帮头上,等幸存的取药之人回去禀报过后,他再出手抢夺,一石二鸟。若不是遇上耶律玄和贺烈,只怕已经身死。

三人言语间,不觉入夜已深,贺烈添了柴火,火光映衬,历欢一张俊脸更显暴戾阴狠。听闻历欢道出江湖险恶,又听他九岁便提刀杀人,二人皆是唏嘘。耶律玄拍了拍历欢肩膀

“这仇,大哥和你一起报”

贺烈急忙蹭上前

“还有二哥”

历欢白了贺烈一眼,心中感动

“此次司徒荣已死,没有炽火血参,司徒锦命不久矣,浑铁堂可谓是元气大伤,我回去后立刻整顿人马,灭了他浑铁堂气数”

耶律玄身为皇子,又师从高人,眼界非二人能比,当下沉吟道

“不可急于一时,待我还朝之事完结,便去北境助你”

历欢见耶律玄相劝,以为是看轻自己

“大哥放心,浑铁堂已翻不起大浪,兄弟我自个儿就能了结他们”

耶律玄正色

“那浑铁堂背后之人呢?”

历欢一征

“私贩盐铁在大辽可是重罪,你们两边却多年无事,盐帮后面有人,浑铁堂后面就没人?”

历欢不说话,耶律玄言语所指他心知肚明

“放心,你大哥没那么迂腐,况且在边境上,皇室的话语有多大分量我明白”

历欢思虑片刻,缓缓道

“云州催家乃临北道催阀的分支,把控云州大小事宜,刺史也得让崔家三分。魁帅的北府军,极是艰难”

耶律玄摇头,轻叹

“此番回去,不要轻举妄动就好,等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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