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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两冷风吹来的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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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开始数的第三天、六天、九天)。葛国贞的去世,让葛家全家都成为戴孝之身,不适合来周家看望春妮,第九天的时候,王英阿姨提了一堆礼物来到了周家。春妮出嫁后,常和周小周一起光顾王英阿姨的小吃店。她们还像之前那样无话不谈,但总是不由自主地回避同一个主题——老刘。那是两人不能碰触的伤口。王英知道春妮预产期的大概时间,但不知道具体哪天生产。葛国贞下葬时,她在送葬的人群中没有看到春妮,格外担心,向包厂长打听后才知道春妮生了,便在头九这天前来看望。周书记给刚出生的小孙子起名周文韬,寓意文韬武略。春妮这几天一直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没有奶水,孩子吃的是奶粉。小家伙敲门进入这个世界前狠狠为难了一下春妮,生下来后挺乖的,仿佛感知到妈妈的悲伤,吃饱了睡,睡醒了玩,不拉不尿时很少闹腾。见春妮两眼泪汪汪的,韩素君抱起小文韬去了自己屋里,让春妮和王英说话。王英劝解了春妮一番后,几次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和包厂长、葛国贞早年都在蚊香厂工作,彼此关系不错,这次她从包厂长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却不知道怎么和春妮说。春妮问她怎么了。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她认为春妮的切身利益受到了极大损害,这孩子有权利知道,便和盘托出了——葛氏已经交给冬妮和夏妮了,要她等身体好点了,回家问下母亲,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春妮似乎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笑笑说,两个姐姐一直都在家里的企业上班。王英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春妮孱弱的身体,实在不忍心再说了,便拍拍她的肩膀,说想吃什么了就往店里打电话,她做好了给她送来。王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春妮叫了一声阿姨。她停下了,看向春妮。春妮下地向她走过去,王英赶紧返回来迎向她。春妮紧紧地把王英抱住了,说阿姨我要是您闺女多好。王英说你一直都是我闺女呀,我亲闺女。春妮便笑了,说是的呢,从小到大你最疼我。王英捏捏她的脸,转身掀竹帘走了。春妮瞬间像被抽去梁檩的老房子般瘫倒在地,透明的液体无声地从眼中涌了出来,在青砖铺的地面上画出一朵朵伤心的云。良久后,她拿起电话拨打了母亲的电话:“妈,家里是不是不要我了?”

“……”电话那头是无际的沉默,春妮面对的仿佛是个遥无边际的浩瀚宇宙。“妈,为什么要这样?”

“春妮啊,你爸病了几年,妈实在无力顾及到厂里,业务下滑得很厉害,你两个姐姐提出来想承包,我就交给他们打理了……”林竹玉组织着语言,想将整个事件说清楚,“只是交给他们经营,法人还是妈,将来似锦要是愿意回来,还是交给他管理的。”

手机从春妮的手里滑落了。冬妮,夏妮,似锦……母亲心里的孩子只有他们三个,没有自己。她的心里一下子塌出一个洞来,黑乎乎的,盯着她看,让她心慌。……小文韬满月后春妮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人家坐月子都坐成个大胖子,她却成了芦材棒,把韩素君给愁坏了,炖鸡,炖鸭,炖鱼,炖排骨……恨不得把所有富含营养的东西全塞进她嘴里。春妮不想拂了婆婆的好意,想努力多吃点,可那些食物像敌人似的,和她抗争,搞得她不像是在吃饭,反倒是饭在吃她。在和食物的争斗中,她总是屡屡败下阵来。一如她的命运,从小到大,从没有赢过一场。一个月后,整个周家除了葛春妮,其他人的腰围都粗了一圈。这天周书记回家后有些异样,没像往常那样先抱着小文韬逗弄一会儿,脸色有些难看地坐在沙发里半晌没说话。他的心思一向深沉,今天这样外露实属罕见。韩素君知道肯定有事,还不会是小事,将孙子递给周小周,给丈夫倒了杯水。他接过去沾了下嘴唇,怅然地说,市里已经开过会了,下一步关停的企业里,青花陶瓷厂排在第一。葛春妮正好拿了尿布进来给孩子换,闻言怔住了。中原省的陶瓷文化积淀深厚,有钧瓷、汝瓷等大品牌,青花陶瓷厂无论名气还是历史渊源,都和这些大品牌无法相比。青花县政府原想通过国企改制,让陶瓷厂用另一种方式生存下来,这两年见他们拼命求生存,便手下留情了,可随着《国家环境保护“十一五”规划》的印发,指出“十五”环境保护计划指标没有全部实现,规划列出了全国一百多个环境保护重点城市名单,怀州市赫然在列,是大气污染综合防治重点城市……作为阑尾式企业,青花陶瓷厂当仁不让地上了市政府首当其冲要关停的企业名单。市里定下来的事情,县里除了执行,别无他法。“那春妮和红杏……”韩素君说着打住了,两个儿媳妇将同时失业,是够让人心情沉重了。“此处不留爷,自人留爷处。不行再换个单位就行了呗,是不是啊文韬?”

周小周抱着儿子摇晃着说。“何不食肉糜,说得简单!”

周书记驳斥。他没能说出口的是,已经有传闻说他要离开重要岗位了。他向省里的朋友打探消息,却没有任何回馈。人心最是凉薄,二两冷风吹来,便会让人透心凉。他从朋友的态度推断,自己退二线的可能性极大。人走茶凉,到时谁会愿意帮忙?周书记的心情像一锅百味杂陈的粥,放在一个隐形的巨大炉火上烧煮,“咕嘟嘟”地将人都要熬干了。他已经习惯了聚光灯下的生活,蓦然回归平常,内心充满了对余生的茫然无措。可命运的轮辙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还是来的。葛春妮失去父亲三个月后,又失去了工作。稍感安慰的是,政府一次性买断工龄,她能够拿到一万多元的赔偿金。那辆紫色的三枪牌自行车已不复往日的风采,鲜亮的紫漆暗淡和剥落了不少,但依然结实好骑。春妮在后座上绑了个婴儿椅,将小文韬放进去,拿粉色的绸带固定好,骑车载着儿子风风火火地跑厂里办手续。办完后已接近中午。秋老虎的毒牙咬在身上生疼,她从车框里取出一个米色的遮阳帽,戴在了儿子头上,又风风火火地冲出工厂,准备回家。“三姐——”一个身影斜靠在大门外的一辆黑色轿车上。春妮刹住车,将手挡在眼睛上面看去,发现是弟弟似锦。姐弟两个对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锦这几年在单位似乎混得很好的,当上了总经理助理,每天跟着老大天南地北地跑,在家的时间不多,姐弟俩相见的时候很少。“妈在电视上看到陶瓷厂关闭的消息了,让你回家吃饭。”

春妮很久没有回娘家了。按青花当地风俗,孩子满月后是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的,她只是象征性地回去吃了顿饭,便匆匆跑回了周家。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和两个姐姐,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公婆和周小周。尤其是婆婆韩素君和丈夫周小周,他们对自己的那份感情都不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可母亲在处置偌大的葛氏时,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片瓦,春妮只能用远离娘家人,来表明自己的抗争态度。“文韬,来,舅舅抱抱——”似锦从婴儿椅里抱起了昏昏欲睡的孩子。周家人中,除了阎红杏,小文韬见到谁都特别皮实,怎么逗也不哭,见到陌生人时同样如此,但会毫不客气地伸手就抓,迅速之快,下手之精准,令人瞠目,绝对会在对方脸上留下个五指山。春妮刚想警告似锦时,那小子已经出手了,可他的白白胖胖的小爪子只是紧张升空了一下,便偃旗息鼓了,看着葛似锦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下连春妮都傻了眼,继而眼圈微红。她什么也没说,抱过孩子上了车,由着似锦将自行车放到车尾箱里。“三姐,其实……咱妈就是把厂子承包给了大姐二姐他们,他们除了交承包费外,利润也会分成三份,她们两个各占一份,我和咱妈也占一份……”葛似锦边开车边说,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春妮的表情。他想表达的是,厂子只是让他们承包了,不是给了他们。春妮眼里的神情倏地冷了下来,喊:“停车。”

以他对三姐的了解,若不踩刹车,她就会跳车,只好将车靠边停了下来。春妮将儿子塞给他,将车子撅起的尾箱盖完全推上去,把自行车搬了出来。似锦抱着文韬在旁边劝:“三姐,妈也想你了,就回家吃顿饭吧。”

“我没有家!也没有你这个弟弟!”

春妮将车子放好,伸手去抱儿子。似锦只好拿文韬作文章:“文韬劝劝你妈妈,别让她那么倔——”他话音未落,那小子就神速出击了,狠、准、稳地抓在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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