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善辩!”
任以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司宁,只得这样呵斥一句,但是全然没有半分底气。司宁看着任以媛这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便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公主,你知道为何这一次王子没有来找你,或者说来哄你开心吗?”
“王兄来不来,与你何干。”
任以媛心里非常的想知道,但是在司宁面前,任以媛就是不想露出任何的反应。她只是高傲的扬起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瞧着很像那些以骄傲出了名的孔雀。司宁看着她这幅模样,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既然公主不想知道,那臣女也就不多嘴了。”
“你!”
任以媛一听司宁不说,心头的气焰立马就销声匿迹了。她看着司宁,不情不愿的咬着牙,说道:“快说啊,若是有半点欺瞒我的,本公主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见任以媛这般口是心非的样子,司宁也是觉着无奈,只得说道:“且不说王子如何,今日公主说的话,可是确确实实的触碰到了皇上的逆鳞。想来公主也见过夏王发怒的时候吧,若是皇上也这样发怒于公主,公主觉得公主还有办法逃脱吗?”
司宁就不相信,夏王在任以媛面前,永远都是那样的宠溺模样。就算不是罚任以媛,也应该是当着任以媛面前对别人发火过的。司宁说到这里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就看着任以媛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公主也应该理解为何王子会当着皇上的面那样说着,如若没有王子为公主开脱,公主以为公主真的还能这样放肆吗?元国皇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天下皆知。”
司宁缓缓而道,一字一句都那样的轻描淡写,却深深的钻进任以媛心里,让任以媛不得不去倾听。而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任以媛的心不由得狠狠一跳。是啊,她怎的就忘了,在还未来元国的时候。元程胤的大名就早已是威名远播,除了他的手腕之外,那冷血才是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她怎的就忘了这样的一点,怎的就这样,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公主可以任性一次,但不能一直任性下去。毕竟这天下不仅有夏王,还有元皇。”
司宁看着任以媛,自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确,说得够多了。她看着任以媛,见她渐渐的冷静下来。正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任以媛的马匹忽然打了一个高高的嘶鸣声。任以媛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马匹就开始狂奔乱跳,好像受了什么惊扰一样。司宁心里一沉,霎时就驱马冲了过去。但是那容易受扰的马儿看见司宁过来的时候,就更加失控了,一个劲的往深处跑去,而且还时不时撞到一些树木。任以媛死死抓着缰绳,以免自己就这样从马上摔下来。她试图着安抚好马匹的心情,但是显然一点儿效果都没有。经过几次颠婆之后,任以媛终于是抓不住了。司宁过去的时候,只听见任以媛一声尖叫,就从马背之上滚落下来。而那受惊的马匹四处慌乱的跑着,马蹄差点就踩到了落马的任以媛。任以媛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当看着那不知轻重的马蹄即将落在自己的脸上之时,任以媛只能尖叫一声,然后死死的闭着眼睛,心里早就闪过自己即将死在马蹄之下的念头了。但是就在马蹄要落下的一刹那,司宁居然生生的跑了过来。那样的速度,是她从未见过的。任以媛从未见过,有人能在马背之上翻身而下,仅用自己的力气,将一匹发狂的马狠狠的踢倒。在司宁的腿落在马身之上的时候,任以媛甚至能今天那骨骼摩擦的声音,好似已然粉碎的样子。任以媛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司宁踢走了那匹马,而自己像一片落叶似的摔在地上。司宁脸色惨白,豆大豆大的汗珠全部凝在额前,瞧着好似被人生生断了腿骨。任以媛眼下根本无暇去顾忌那匹马还会不会发疯的冲过来,只是看着司宁一声不吭的模样,早已吓得手足无措。“师父?”
任以媛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全然忘记刚刚自己是如何跟司宁在那里争吵着。听到任以媛的叫喊声,司宁只是回过头,看着任以媛,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不过是有点疼。”
司宁倒吸了一口冷气,生生把痛楚给压了下去。只是有点疼那才有鬼,没有人比司宁更有切身的体会。在踢倒那结实的马腹的时候,司宁觉得自己的腿好似要断裂了一般。如果不是有任以媛在,司宁如今只怕是连笑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任以媛虽然天真了点,但是也还不傻。看着司宁这般模样,刚刚所有的不忿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任以媛止不住的抽抽搭搭着,她立马搀扶着司宁,看着司宁那几乎好似断掉一样的腿,差点就往自己的脸上抽几个大耳光。“师父,对不起,为什么你一直救我,一直要救我。”
任以媛现在心情难受的很,又是感动,又是觉得亏欠。司宁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每一次几乎都是舍身相救,如果真的换了一个角度的话,任以媛都觉得自己未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刚刚自己居然还在那儿跟司宁吵架,这种认知让任以媛不由得羞愧难当。而司宁看着任以媛哭成那个样子,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才好。救下任以媛,其实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左右任以媛出了意外,夏王不会放过她。若是自己救下任以媛,还说不定能得到些什么赏赐。所以此刻面对任以媛这样的感激涕零,司宁心里还有点觉得过意不去。而司宁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也勉强能够一瘸一拐的走路了。山间的天,总是黑的更加快些。那日头一阵阵下沉,不知不觉就露出了月亮的梢头来。那略微带着些残红的余晖全然黯淡了,只剩下一层微微的灰色之芒悬在山头,瞧着如同一层仙子面纱。而一阵秋风乍起,便有着灌风刺骨的寒意。司宁仰头看着天色,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公主,我们快些回去吧,天色暗了,若是真的遇上了虎狼之辈,怕是不好。”
原本司宁还以为,有着元程胤参加的秋猎,大多都是一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兔子和小鹿。不曾想青天白日便跳出了一只斑斓猛虎,甚至还带着两头小兽。而且单单只有猛兽也就罢了,还有那几只不知名的暗箭,也叫司宁心神不宁。乾坤朗朗之下都那样的惊险,更别说这月黑风高的晚上了。任以媛如今已然是打定主意要听司宁的话了,见她这样说,便连连点头,然后就扶着司宁,准备下山。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之上。不过是走了半个时辰,任以媛都忍不住在那儿埋怨着自个。“都怪我,非要跑这么远。如今我都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下山到沙场呢。”
任以媛说着这话,便极目望去。不由得小脸一白,便扯了扯司宁的袖子,好似要从司宁的身上得到一点的慰藉:“师父,我们能走出去的吧。”
司宁如今,却也不敢那样的保证了。山间的浓雾开始氤氲而生,一团一团的,几乎拨散不开。本来就难走的山路,如今被浓雾一笼罩,根本就难以分别出路。见着司宁微微皱着眉头,任以媛心里止不住的狂跳。师父一向是那样的冷静,如今居然会露出这样为难的模样,可是也没有任何办法了。本来司宁就是任以媛如今的精神支柱,却连司宁都没有什么打握,任以媛一下子就慌了神。好一会儿才在那儿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哥哥会来找我们的。对吧,师父。”
司宁如今只是觉得有些头疼,本来不愿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任以媛这样害怕的样子,恍惚想起任以媛如今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女孩子,又是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子只怕是被吓坏了。便舒展开眉头,温声说道:“自然的,眼下天还没全黑,我们能走多少的路算多少,若是走不出去,就找个山洞过一夜,等着人马来救。”
对于救援司宁倒是不担心,这会子可是失踪了一个夏国公主和将军府嫡小姐。就是别人不愿搭救,自己的父亲还是非常可以信任的。眼下司宁比较在意的是,要怎么度过这个夜晚。司宁略微一思忖过后,就果断选择了去找个山洞躲一晚。而任以媛虽然不太愿意去住山洞,但是眼下除了跟着司宁,任以媛别无选择。于是两人就穿梭在山间,寻找着天然洞穴。两人走了一路,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身上的绫罗绸缎,早已被树枝划出无数的小口。而那不沾阳春水的纤纤手指,如今也沾上了泥土。司宁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所以就算是瘸着腿,走的也算是顺畅。反观任以媛,倒是一路上都紧紧皱着眉头,死死的咬着嘴唇,时不时看见几只未曾见过的虫子,便能吓得尖叫起来。但是在司宁回头去看的时候,又生生的咧开嘴巴,可怜兮兮的笑着。司宁走在前头,看着任以媛这艰难的样子,倒也不觉得烦闷。只是忽然就觉得自己好似也太过于顽强了,在哪个地方都能好好的活着。虽然司宁觉得自己曾经度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艰难残酷,但是当看到那个小洞窟的时候,司宁却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过自己曾经所学到的一切。原来所得的,还都是有些用处的啊。司宁站在那山洞外头,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一脸嫌弃迈过泥坑的任以媛,说道:“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住一晚吧。”
“这里?!”
任以媛看着那洞口还有蜘蛛在结网的样子,立马吓得花容失色。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的虫子,不知道有多脏,她可不想在这里待着。“不然公主有更好的去处吗?”
司宁笑吟吟的看着任以媛,她可不担心任以媛会调头走人。因为任以媛现在也清楚,如今除了依靠司宁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任以媛咬了咬牙,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司宁见任以媛总算是有点觉悟了,觉着很是舒心,便去拿了几根干柴,往洞内先丢了一块石头,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抱着木头进去,顺便还把一直放在身上的火折子拿出来,很快就在山洞内点起了一把火。火光燃起,照亮着这个半大的山洞。司宁四处看了下,这山洞一看就是没有人来过的。而且还有些动物的排泄物,只是看上去应该是相当久的时候。要住山洞,司宁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小心误闯了野兽的巢穴,但如今看情形,自己又有一把火护着,看来这个夜晚也不会太过于难过了。任以媛原本站在那儿,看着司宁瘸着腿还在忙里忙外的,一时之间自己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了。便走了过去,帮着司宁往地上铺了一些干草。忙活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便围着那堆火坐了下来。直到现在,两人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本来两人还很是疲惫,但是被这火光照着,任以媛居然不太想睡,只是看着司宁,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何你懂得这般许多?”
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司宁跟她明明就年纪相仿,但是司宁的成熟冷静,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丝毫不慌乱。总是能给予最贴切的办法,总是能让人觉得,有她在,会非常的安全和靠谱。任以媛歪着头看着司宁,早已掩盖不住眼里的崇拜。任以媛问着这话的时候,司宁正用不知道从哪找到的芭蕉叶接了水,细细的清洗着自己受伤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