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楚翘抱着段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处蔷薇花。狗子,大公鹿,三只傻狼,全被她的样子吓着了。因为楚翘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活像被人骗了钱又骗了色。所以一个个的全躲得远远的,生怕招惹了楚翘,平白挨呲。长久相处,巧叶是个和善的人,平时总是笑眯眯,可一发起火来,阮娘也被她这个样子摄住了,愣神的站在檐下,不敢多言,她有直觉,是自家儿子得罪了她。阮娘刚起念头,段青舟就顶着一脑袋的水,湿哒哒的推开了门,走一步便是一个水淋淋的印。阮娘诧异的望着,因为印象中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儿子:“儿啊,你这是到河里游了个泳吧?”
段青舟把头一摇,心里懊恼得简直说不出话来。阮娘是个聪明的人,看一眼蹲在那里不说话楚翘,晓得夫妻二人必是闹了矛盾,把肩膀一耸,十分无奈的道:“儿啊,在外面晾晾,我给你进屋熬姜汤去。”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阮娘所以并不担心。去抱了段瑾,并对狗子打过个招呼,狗子福至心灵,连拖带拽的把三只傻狼和大公鹿也给带走了,一时间庭院中只剩下了段青舟楚翘二人。四周静得只有风声,段青舟凑上前去,和楚翘并肩坐下,低声说道:“翘翘,其实……我不该瞒你的。”
说完他去握楚翘的手,楚翘躲开了,仍不理他,依旧在生着气,是个很难哄的模样。段青舟不甘心,又伸手去拉,楚翘躲了一下,没躲开,也就不躲了,但还是生气,一眼也不肯给丈夫。段青舟攥着她的手,她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软乎乎的,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楚翘不是段青舟心目中的美人,怎么看都不是,但是他就是爱上了她,很爱很爱,以至于生怕楚翘不高兴就不跟他过了。楚翘忽然开了口:“你干嘛要瞒我?”
段青舟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怕你不要我。”
楚翘回过头望着他,蹙着眉毛低声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不是常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嘛?一个大男人,怎会怕我不要你?刚才我也是气疯了,才会把你一脚踹水里,冷不冷?”
段青舟把脑袋摇摇,一双凤眼略含了委屈,头一次露出了软肋,之所以隐瞒,是因他怕真实身份暴露后,妻子会因为身份而产生隔阂,离他而去。长长的叹了口气,楚翘收敛了杀气,决定以柔克刚:“你的身份确实让我出乎意料,你瞒着我,我不怪你了。毕竟,你拜燕太师为老师,?楚大人又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我早应该料到你身份之不凡,是我迟钝了。但你和郑小姐是怎么一回事,这点你得给我说清楚。”
段青舟拉着她的手,颇为惭愧的笑笑:“不过是一桩陈年往事罢了,不值一提。与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是生不出来异心的。”
他越是遮遮掩掩,楚翘就越是想一探究竟,拧着两道眉毛看他:“你还想瞒着我多少事,要是不说清楚,你给我滚到门外边睡去!”
段青舟听了,心中一叹,知道今儿要遭殃了。但知道归知道,他没法子,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横竖都是一死苍天怜见,吾命休矣!“郑小姐,名唤郑紫棠,若论亲戚,算得一个妹妹。我……”段青舟去看楚翘,生出了点怯意,犹犹豫豫的不敢再往下说,楚翘杀气盎然的一捏手,他咽下一口唾沫,只得实话实说:“我与她之间……有过一段情。”
话音刚落,楚翘火爆脾气上了头,气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往后扭了两圈:“好啊你,怪不得不敢跟我实说,敢情今天是老情人会面!段青舟,你是不是还想着要和你那小情人死灰复燃,旧情重续啊!”
平白无故的安了个罪名,段青舟是百般的委屈,千般的苦楚,简直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翘翘,我没有……我……”他急忙忙的要解释,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气急眼了的楚翘打断:“你还说没有,一口一个栩哥哥棠儿的,够腻歪的,你都没有这样叫过我!信不信我骟了你!”
百口莫辩的段青舟很心塞,耳朵也很疼,同时怀疑自己娶了个母老虎回家。天下女人一般凶,段青舟拿被曲扇儿拎着鞭子追着打的楚宁当笑话看,而如今才发现,自家这位平时虽然爱跳但是实际也温良,但凶起人来,还是很难伺候。挨了狠狠的一顿凶,楚翘的怒气总算平复下去,但还是板着张脸,跃跃欲试的要给段青舟来上一点教训。段青舟真的很心塞,他和郑紫棠之间应该是谈不上什么的,为表清白,他委屈巴巴的开了口:“翘翘,我与郑紫棠当真是再无可能,你可晓得当年陷害我之人,当中就有她的一位。”
楚翘听罢,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啊?她为何要卖你?”
段青舟抬手摘去发上的银簪,披散下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声音闷闷的:“她的姑母现如今是北静王府的王妃,而郑紫棠来王府,不单是因家道中落,王妃想把她献给我父亲,做为小妾,禁挛。”
楚翘登时明白了,儿子调戏了父妾,能不遭到父亲驱逐吗?这个王妃当真是不容小觑,处心积虑的爬上王妃之位,便替亲生儿子筹谋起世子大位。假以家道中落,将侄女接进府中,暗度陈仓献与老王,再给段青舟演上一出无邪少女纯情少年的戏码,借此清空挡路的石头,使得一手连环计,真把自个儿当王允了!楚翘冷哼了一声:“呸,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那郑紫棠要么一派的不知情,要么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以后见了她,能躲多远躲多远,躲不过让我来。卡她脖子,我掐死她!”
段青舟把头一点,不消妻子多说,单是这一回已经让他吃足了苦头,下次?没有下次了,他可不想再受回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