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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花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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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跟你说,这不是一篇小说,它不具备小说的结构和技巧,我只是在给你讲我小时候的见闻,你就当听我回忆小时候的故事好了。我经常说起,我出生在黑龙江的一个小镇上,小时候经常停电,很多人家就睡下了,还有些人家点上了蜡烛或油灯,那一刻的小镇就像是一个古老的梦境。我经常听大人讲起一些吓人的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我家有个邻居,我叫他李大爷,跟我爸一样,也是供销社退休职工,他是个沉稳的人,我很尊敬他。有一天晚上,李大爷忧心忡忡地对邻居们说,最近小镇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小孩儿,大约三四岁,天黑之后,只要一停电,他就在镇东头现身了,他翻着跟头走路,从小镇东头走到西头,然后就消失了。没人看清那个小孩儿长什么样。那个小孩儿的传说吓得我几天睡不着觉,一直在想他是什么东西,他的五官什么样,在我的想象中,不管他的脑袋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不管他的身体怎么翻转,他的眼睛都是睁着的。忘了那一年我几岁了,有那么几天,半空中突然出现了很多蜻蜓,开始的时候,我和其他小孩儿还觉得好玩儿,逮了很多。后来事情就不对头了,蜻蜓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他们从东北朝西南方向飞。从屋里出来,必须低着头,眯缝着眼睛,而那些蜻蜓还是会撞在身上和脸上,噼里啪啦的。小镇的天空有多大?太大了,却被蜻蜓占满了,多得令人瞠目结舌,全身发麻。它们依然从东北朝西南飞。大人不让小孩出门了,家家户户都待在家中,隔着窗户朝外看。零零星星的几只蜻蜓还是钻进屋里来了,到处飞,这种事就交给我们小孩儿了,一只只逮住,然后踩死。大人们都在猜测,地球要毁灭了?一天晚上,那个李大爷又说,肯定要发生什么大灾祸,他半夜的时候起夜,看到西北的半个天空通红通红的,他吓得连滚带爬就回屋了……西北半个天空通红通红的——这种描绘一直刻在了我的大脑里,直到今天,我都对夜空有着某种畏惧,绝对不会一个人长时间仰望夜空,它太浩瀚了,太深邃了,我怕会突然出现什么。数星星那种事留给恋人们去吧,我只跟电脑打交道。几天之后,那些蜻蜓终于都飞过去了,留下了安安静静的蓝天。并没有像大人们预测的那样,发生地震什么的,这让我感觉更不安。如果那么多蜻蜓飞过之后,小镇地震了,说明那些蜻蜓是大自然的一种预兆,那属于科学范畴。可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那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蜻蜓?这事儿直到今天都没有答案。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我有个战友,姓冯,侦察连的,身手不错,在南疆战场上逮住过一个俘虏,立了一个二等功。他退伍之后,也经常早起跑步。他起得太早了,凌晨两三点钟,那时间对于我来说是半夜。换句话说,他经常半夜起来跑步。半夜的时候,小镇太安静了,大家都在熟睡。他一个人沿着街道奔跑,突然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从小镇北面传过来,他被吓了一跳,赶紧朝北面跑去,想看看出什么事了。那一声巨响之后,天地间就安静下来,再没有任何声音。他跑出小镇,黑糊糊一片,一辆大卡车翻到了路旁的壕沟里,已经熄火。借着幽暗的月光,公路上影影绰绰躺着一个人,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把脸都包住了,棉帽子四周是一大滩血,那个人一动不动,肯定撞死了。冯害怕了,一步步后退,想去派出所报警,却看到从壕沟里艰难地爬出一个人,毫无疑问,他就是司机。他看到了冯,哭咧咧地说:兄弟啊,出事啦!到时候麻烦你给做个证啊!……他的脸上没有血迹,只是声音抖得厉害,看得出来他吓坏了。他的意思是说,不是他的车撞了人,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自己朝他的车头撞过来的。当时,这个人埋伏在路旁,等他的车开过来之后,他反戴着棉帽子,蒙住了脑袋,迎着车头就冲了上来……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个司机说的是真话。他没有酒后驾车,也没有疲劳驾驶,他很清醒,去依安县拉煤回来,途径我们那个小镇。被撞的那个人姓黄,晚上跟老婆吵了架,吵得很凶,他写了一份遗书,放在了家里的某个抽屉中,然后就离家出走了。他来到小镇北面,打算撞车自杀,等着等着就等来了那辆倒霉的大卡车……冯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胆子还算大。不过,他不想给这个司机作证,因为他并没有目睹车祸发生的过程。他只说了一句话:“交警会查清的。”

然后赶紧离开了。一起车祸,死了一个人,这只能算是一件悲惨的事,不能算是什么可怕的事,不过我要是告诉你谜底的话,你肯定害怕——那天夜里,想自杀的人并没有被撞死,死的是那个司机。当时,那个姓黄的确实迎着车头撞上去了,不过,卡车司机发现情况异常,赶紧一个急转弯,卡车就翻到壕沟里去了,司机当场摔死。那个姓黄的甚至都没有受伤,他看到车翻了,司机死了,一下清醒了许多,赶紧回家打电话报警。冯却十分肯定地对我说,对所有人说,那天夜里他确实看到了那个自杀者的尸体,确实看到了那个司机从壕沟里爬上来,跟他说话。他说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司机的话:到时候麻烦你给做个证啊……以上这些经历和传闻都不是我最害怕的,我最害怕的是什么?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的发生地哪怕离我家十万八千里远,只要在地球上,我就会害怕,因为人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它不仅是发生在地球上,而且就在黑龙江,就在我老家那个县的邻县!那些日子,大人们在一起必谈这件事,讲的人表情阴暗,听的人神色惊惶,这时候哪怕门响一声,都会让所有人都哆嗦一下。我试着把这个案子以故事的方式讲出来。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东郊是一大片平房,在那里住的都是菜农。家家户户上有老下有小,平平安安过日子,除了偶尔有小地痞打打架,基本没什么大事。第一起异常事件发生在冬季之初,第一场雪刚刚落下来,整个小城就被白色裹住了。就在这一天,有个叫棉厂的小男孩失踪了。这个小孩儿6岁,他妈把他从幼儿园里接回家,他就跑到外面跟小朋友玩了,他妈去邻居家打麻将,有点贪玩儿,天黑之后才结束。她匆匆做好晚饭,出去喊儿子回家,却不见儿子的踪影。她找遍了附近的邻居家,也问遍了附近的小孩儿,没有一个人见过棉厂!这下她吓坏了,赶紧给棉厂的爸打电话,棉厂的爸也在打麻将,他回到家一脚就把老婆踹倒了,然后出门去找,他搜索了胡同里每户人家的烟囱,几个钟头过去了,还是没找到棉厂,于是只好报警……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棉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爸他妈再也不出去打麻将了,他妈天天在家里哭天喊地,他爸就坐在沙发上一棵接一棵地抽烟。没有勒索电话,不是绑架。最初的时候,邻居们猜测棉厂很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指望警察把那个人贩子抓着。可是,警察一直在调查,却没什么进展,最后,棉厂的父母就找来了一个算卦的。那个算卦的是个老头,他掐算了半天,最后说:正西方,跟个老太太走了。棉厂的父母马上想到了拍花老太太。我小时候最怕拍花老太太,据说,她只在天黑之后出现,穿着黑衣黑裤,脸色苍白,没有表情,孤零零地走在路上,见到哪个小孩儿,用冷森森的手在小孩儿的脖颈上轻轻一拍,那个小孩儿的魂儿就飞了,像具行尸走肉一样跟着这个老太太走……我一直在想,那个小孩儿跟着拍花老太太最后去了什么地方?一想这问题就起鸡皮疙瘩,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棉厂的父母马上请教那个算卦的,该怎么办。算卦的说:朝正东方向找。棉厂的父母很迷惑,人朝西边去了,为什么朝东边找呢?算卦的没有给出解释。于是,这对父母还有他们的亲戚,全部出动朝东边找棉厂,他们寻访了很多乡镇,走出去近百里路,没人见过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儿。这时候已经是棉厂失踪第6天了,家里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东郊又失踪了一个人!于是,棉厂的父母和亲戚们都回来了。这次失踪的人是个30多岁的妇女,棉厂的父母都认识她,她叫金枝。金枝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跟丈夫一起侍弄大棚,靠种菜为生。她为人很热情,棉厂失踪之后,她到棉厂家来得最多,一边安慰棉厂的父母一边给出谋划策。找算卦的来帮忙找棉厂就是她出的主意。金枝失踪了,她丈夫也在疯了一样地找,跟棉厂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拍花老太太难道还拍大人吗?从这时候起,大家开始怀疑这个说法了。那么,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去哪儿了?一种阴森之气笼罩了整个东郊。一到天黑之后,家家户户都不出门了,把院门锁得死死的。白天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究竟是什么人弄走了棉厂和金枝。最后,大家的注意力渐渐向一户姓庞的人家集中过去。庞家是四个月前从外县搬迁来的,一对夫妻,女的好像叫青梅,长的特别漂亮。她家住在这条胡同的最里面,平时不太跟邻居们来往,院门总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有人偶尔跟青梅聊过天,知道她老公姓庞,好像在酱菜厂工作,还是个小头目,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上班,深夜才回家。说着说着,有人问:“你们谁见过她老公?”

大家互相看看,都摇脑袋。一户人家搬来四个月了,竟然没人见过男主人!这正常吗?马上有人猜测——她老公也许是个变态杀人狂,他根本就没工作,整天藏在那高墙大院里,骗进来一个又一个人,然后杀掉。可是,棉厂是个小孩儿,又没有钱,他杀他干什么?金枝也一样,就算她去了庞家,那也不过是串门,口袋里不可能装着多少钱。要说有仇,大家跟他们夫妻都不怎么认识,哪来的仇?没有动机,怎么可能要人命!大家开始怀疑庞家的第二天,胡同里有个人出去打麻将,凌晨一点多钟回家,差点跟棉厂和金枝一样,再也回不来。他的侥幸逃脱再次把大家的思路拉到拍花老太太身上。这个人叫周华,40多岁了。这天晚上刮着风,他戴着棉帽子,把耳朵都挡住了,因此听觉受到了很大影响。当时,路灯昏暗,路面闪着冰雪反射的光,很滑,他走得小心翼翼。也就是说,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了,根本没有留意背后有人跟随,此人轻手轻脚,越走越快,迅速地接近了他。他没听到任何声音,却有一种直觉——背后有人,他猛地回过头,差点被吓死——背后竟然是个老太太,穿着黑衣黑裤,脸色苍白,正伸手朝他的脖颈拍过来。他后退一步,大叫起来:“鬼啊!”

老太太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然后声音很轻地说:“脖子太短啦。”

说完就朝旁边没灯的地方走去了,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一转眼就不见了。回到家,周华就发起了高烧,一直在昏睡中大喊大叫,说有个老太太在抻他的脖子。第二天,整个县城都在传说这个拍花老太太了,人心惶惶。周华的高烧还没退,又有两个人在一天内失踪,一个是个小姑娘,16岁,正在读中学。她吃完晚饭就走了,学校让她搞个社会小调查。结果天黑之后也没回来,一夜都没回来。还有一个是大老爷们,跟周华差不多一样的年龄,他是南方人,来这个小县城推销缝纫机。除了他,所有失踪者都住在东郊,只有他住在县城百货大楼旁边的旅馆里,他在这个小县城做生意已经有一两年了。虽然是南方人,人却长得五大三粗,据说曾经当过武警兵。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愿意,什么人能把他带走呢?紧接着,陆续又有几个人失踪。男女老少,各种年龄,在这些人中间找不到任何联系,就好像有人在大街上扔了颗炸弹,极具偶然性,因此遇难者各种各样。大家都在议论,那个拍花老太太从哪儿来的?她把那些人都带到哪儿去了?有一天,东郊有个人去酱菜厂办事,偶尔问起了青梅的老公,却得到这样一个答复——整个酱菜厂200来号人,就没一个姓庞的。这个人回到家就跟老婆说了这件事,他老婆又把这件事传给了邻居。难道青梅的老公真的没工作,天天藏在家中?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有人想去青梅家探个虚实,去敲她家的门,却锁着。有人说,昨天碰到她了,她说她回一趟娘家,三两天就回来。让我们假设一下,假如这一切真的跟庞家有关系——那天傍晚,棉厂的妈去打麻将了,他一个人在胡同里玩儿,在小胡同里踢球,踢着踢着,不知不觉就走近了青梅家。他走到了青梅家大门口,在他的印象中,那个院门总关着,现在它却敞开了一条缝儿,朝里看,有点暗,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女主人那张脸,她趴在门板上,笑着说:“你是棉厂。”

棉厂点点头,继续玩球。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给他糖。”

女主人就说:“阿姨买了很多糖,你吃吗?”

棉厂回头看看,显然家长不让他随便吃别人的东西,胡同里不见他爸和他妈的身影,于是他小心地点了点头。女主人就朝他勾勾手:“进来吧。”

棉厂就进去了。他刚一进去,那扇门就无声地关上了,一点缝儿都没留。再说那个金枝。天越来越冷了,金枝打算给两个孩子做两条厚棉裤,可是棉花不够了,百货大楼已经下班,她是个急性子人,今天晚上非要把棉裤做出来,于是她去求助左边的邻居,左边的邻居家没有棉花。她想了想,又去找右边的邻居,这户人家正是庞家。她敲了两下门,门就开了,好像女主人就在门口等着她。她说:“给你添点麻烦……”对方没等她说完,就说:“来,屋里坐着说。”

她有些不好意思:“方便吗?”

女主人说:“家里就我和我老公,进来吧。”

她就进去了。她进去之后,那扇门又轻轻关上了,一点缝儿都不留。这天晚上,它再也不曾打开。几天之后,一个小姑娘吃完晚饭出来搞社会调查,她在东郊一条胡同口遇到了青梅,赶紧上前说:“阿姨,打扰您一下。我是个中学生,正在搞一个社会调查,请您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青梅看看表,说:“我家住在胡同最里头,一会儿你去我家吧,问几个问题都可以。我现在急着去买油。”

小姑娘说:“好的,谢谢阿姨。”

小姑娘根本没想去人家家里,既然对方没时间那就算了。可是,那天她的调查很不顺利,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完成,明天还要交作业呢。后来,她转悠转悠就走到了胡同最里头,又看到了刚才那个阿姨,她站在门里,露出一张笑脸:“你来了?”

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笑了:“真巧啊。”

那个阿姨朝她勾勾手:“来,家里坐。”

小姑娘说:“在门口就可以了,就问几个问题。”

那个阿姨说:“锅里煮着饭,没人看。进来吧,没关系。”

这时候,小姑娘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外面是谁?”

小姑娘警惕地朝里看了看。那个阿姨赶紧说:“噢,我老公,这个懒家伙,厨房的事从来不帮我的。”

于是,单纯的小姑娘为了完成老师交给她的社会调查,就走进了那个院子。她再也没出来。此时我们细心观察一下这座院子,院墙是青砖的,似乎比别人家高一些,厚一些,因为院门一关,几乎听不到院里任何一点动静。如果说这是错觉,那么它的门确实不一样,包着铁皮,看上去坚不可摧。它一直没有打开。小姑娘的父母寻找她的时候,甚至从这扇门的前面经过过,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这户人家不是他们的亲戚,不是女儿的同学家,女儿怎么可能在那里面呢?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多钟,这扇门打开了,青梅打扮得干干净净上街了。她要去买块花布。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见了哪个邻居都点点头,打个招呼。她走出胡同,来到了大街上,去百货大楼买了花布,出来正准备去买菜,回家给老公做好吃的,就遇见了那个推销缝纫机的男人。这个男人在路边摆了几台微型缝纫机,还挂了块小黑板,举着一个扩音器,极力鼓吹他的缝纫机多么好用。可惜没几个人听。青梅走过来之后,这个男人拦住了她,油嘴滑舌地说:“这位女士,一看你就是个贤淑的人,热爱家庭,并且喜欢改变生活,来,看看这种小巧的缝纫机吧……”青梅不看那些缝纫机,只看这个高大的生意人,笑了笑,轻声说:“我老公常年不在家,我都好久不做针线活儿了。”

生意人赶紧说:“你自己也要穿衣服啊,这种缝纫机特别省力,你看……”还没等他演示,青梅又说:“穿那么漂亮,给谁看?”

生意人愣了愣,这才开始转变思路,他不再说缝纫机了,他看了看青梅的眼睛,问:“你老公是当兵的?”

青梅摇了摇头。生意人又问:“现在他……也不在家?”

青梅点点头。生意人四下看了看,然后低声说:“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一看你就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青梅也四下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晚上别去馆子了,来我家吃吧。”

生意人一时有些激动,使劲点点头。于是,青梅说了她家的门牌号,朝生意人笑了笑,离开了。她刚刚走出几步,那个生意人似乎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不踏实,又猥琐地问了句:“你老公真不在家呀?”

青梅回头看看他,说:“怎么,怕他杀了你?”

生意人说:“他要是在家,肯定会杀了我。呵呵。”

青梅说:“放心吧,他要是在家的话,不会杀你,会杀了我。”

晚上,这个生意人收了摊,去药店买了点必需品,然后心急火燎地去了东郊,走进了那个院子。青梅把他接进去,立即把门关上了。当时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太静了。以上都是我们的假想。青梅真的回娘家了,她的娘家在外县。她在娘家住了三天,然后坐火车返回家。那时候的火车很慢,人巨多,很乱。还好她坐那趟车是直达,不过,从上车到下车要走七八个钟头。她坐的是双人座位,她的座位靠着过道,很多人站着,都挤到了她身上。她旁边靠窗的那个乘客是个男子,30多岁,戴着眼镜,一看就是个老师。他对青梅说:“来,我们换换,你坐我这儿吧。”

青梅很感谢,就跟他换了座位。两个人也就这样认识了,开始聊天。那个男子果然是个老师,教语文的,他叫王洪涛。他要到加格达奇去,也就是说,青梅下车之后,他还要坐四五个钟头。中午的时候,过来卖盒饭的,王洪涛买了两份,给了青梅一份,还买了一只烧鸡,在当时那是很奢侈的东西,他把两只瘦骨伶仃的鸡腿都塞到了青梅的饭盒里,青梅很过意不去,可是王洪涛太热情了,她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就吃了起来。吃完饭,王洪涛又主动帮青梅去接开水。热水器隔着几节车厢,过道的乘客都挤得透不过气,要走个来回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半个多钟头之后,王洪涛端着杯子回来,水洒了一半,并且都变成温水了。聊着聊着,王洪涛聊起了他的家庭,他说,他去年就离婚了,老婆嫁给了他们当地的一个税务局副局长,那个人丧偶。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暗淡。后来,他扭转了话题:“你谈男朋友了吗?”

青梅愣了一下,说:“我都结婚了。”

王洪涛说:“你逗我玩吧?一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没有结婚。”

青梅说:“我结婚快一年了。”

王洪涛还是摇头:“你看你手上的戒指……”青梅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戒指:“怎么了?”

王洪涛说:“那代表单身啊。”

青梅说:“我觉得戴在这根指头上很舒服,就戴上了。我不懂的。”

王洪涛说:“我猜你是个心性很傲的人,很难遇到中意的。”

红梅说:“我不傲啊,很随和的一个人。”

王洪涛说:“刚才你上车之后,在我旁边一坐,我的心就开始乱跳了……”红梅笑着问:“为什么?”

王洪涛说:“我不知道。”

火车慢慢吞吞地朝前走,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往下聊。这个王洪涛虽然30多岁了,却是个极其容易动感情的人,经过几个钟头的接触,他已经爱上了漂亮的青梅。他说:“我不回加格达奇了。”

青梅不解:“为什么?”

王洪涛说:“我要跟你下车。”

青梅:“然后呢?”

王洪涛说:“你不是说你结婚了吗?我要跟着你去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老公。如果有,我买张票就离开,永远都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如果没有,那我就不走了,娶了你,留在你那个小县城,跟你生活一辈子。”

青梅笑着说:“我老公会杀了你。”

王洪涛说:“杀就杀,就算死我也要搞清楚,你究竟结没结婚!”

估计青梅都没想到,她下车的时候,王洪涛真的拎起了旅行箱,也要下车!青梅说:“我跟你说了,我有老公!你跟我回家,这算怎么回事啊!”

王洪涛说:“我就是要在这一站下车,谁都没权利阻止我。”

青梅就不理他,大步朝前走了。这时候是黄昏时分,青梅出了车站,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王洪涛的两个眼镜片,一闪一闪的,他在跟随她。她返回去,走到他跟前,严肃地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王洪涛静静地望着前方,说:“我爱你。”

青梅叹了口气,说:“我们可以互相留一下通讯地址,以后写写信什么的,你别跟我回家啊!”

王洪涛说:“是不是你的父母对你管教很严?”

青梅说:“我跟你说了,我的父母不在这儿,我跟老公一起生活,我结婚了!”

王洪涛说:“我不信。”

青梅说:“你爱信不信!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跟着我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王洪涛拎着一只大箱子,踉踉跄跄地跟在她的后面。走着走着,前面就是青梅家那条胡同了,她回过头,看见王洪涛还在后面跟着,累得气喘吁吁。她返回去,再次停在了他的面前,她注视着这个在火车上认识的男人,过了好半天才一字一顿地说:“我再跟你说一遍,我那个家,你不能去,他肯定会杀掉你。听懂了吗?”

王洪涛摇摇头:“我不怕。”

青梅的眼睛一下就湿了:“你有病吗?”

王洪涛说:“我知道,这辈子我只能遇到你这一次,只要我一走开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青梅擦干了眼泪,轻轻地说:“既然你这么固执,那好,跟我来吧。”

接着,青梅在前,王洪涛在后,两个人走进胡同,来到了那个包着铁皮的院门前。这时候的天已经擦黑了。院门锁着,青梅掏钥匙开锁。王洪涛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得意地问:“他呢?”

青梅抬起头,盯着王洪涛,声调变得很阴森:“他,在,里,边。”

王洪涛朝上看了看院墙,又笑了:“我们进去吧,我看看他长什么样。”

青梅打开锁,推开门,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然后她轻声说:“进去吧。”

王洪涛一步就跨进去了。青梅把门轻轻关上,严丝合缝。王洪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四下看了看,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光线非常非常暗,挂了很多白色的幔帐,有点像灵堂。他使劲动了动身子,不听使唤了。他的肠胃顿时空空荡荡,充斥了无边的恐惧感。他在努力回忆,怎么来到了这里,终于想起来,他在火车上认识一个女人叫青梅,他跟着她来到了她的家。进了屋之后,她去烧水了,然后给他斟了一杯茶。进了屋之后两个人聊了什么,王洪涛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他能肯定,那茶里有麻醉药!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他转了转眼珠,看到了那个叫青梅的女人。她不是走过来的,而是跪着爬过来的,她爬到王洪涛的旁边,泪如雨下,哭喊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非要跟我回来呢?我警告过你的,你怎么都不听!我老公是个杀人狂,他在这个院子里总共杀了17个了!都是我帮他一起杀的!你喜欢我,本来我不该杀你,可是谁让你非要走进这个院子呢?我老公不可能让你活着出去!为了我们这一路的缘分,我不让他动手,我来送你走,好吗?傻瓜……”王洪涛动不了,他盯着青梅的眼睛,眼泪也簌簌淌下来。青梅一边说一边哭一边举起了尖尖的刀,对准王洪涛的肚子就刺下去了。庞家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很大的柴垛。扒开柴垛,会发现一个地窖的入口,很深。里面扔进了17具尸体,包括棉厂,包括金枝,包括那个读中学的小姑娘,包括那个推销缝纫机的生意人,包括更早些的一个乞丐——那是个残疾人,拄着拐棍,他挨家挨户讨吃的,讨着讨着就来到了庞家门口。院门开了,青梅在里面朝他勾着手,轻声说:“进来吧,吃口热乎的。”

乞丐以为遇到了好心人,一边千恩万谢一边走进去了,院门关上,再也没打开。17个人都是一个月之内被杀的,差不多两天杀死一个。王洪涛的身上被刺了四五刀,昏厥过去,却没死。他被扔下那个地窖之后,由于巨大震动,他醒过来了!接着,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天很冷,那些尸体都是硬的,并没有太强烈的异味。他马上明白了,青梅说的都是真话!地窖里黑咕隆咚的,他靠着墙体,大口大口喘气。他好像坐着一个人的脑袋,圆滚滚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休息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口袋,钱包竟然还在,还有香烟和打火机。他掏出打火机打开,朝上看了看,地窖很深,他根本爬不上去。怎么办?他不敢呼救,不然青梅的老公会第一个听到,他马上会下来再补几刀。不呼救的话,在这里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他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地窖口挡着几根木头,上面是柴垛,如果他点燃这个柴垛,邻居们发现失火了,都会冲过来救火,消防队很快也会赶到。失火就不是庞家一家的事了,它牵扯到相邻人家的安全,甚至整个胡同和东郊的安全。那时候,他就得救了。于是,他把打火机打着,一下下朝上扔。几次打火机都在半途灭了,不过他没有灰心,它掉下来之后,他在尸体中摸到它,继续朝上扔。终于,柴垛被点燃了!很快他就听到有人在胡同里大呼大喊起来:“失火啦!——救火啊!”

实际上,连青梅也没想到柴垛会着火,更没想到火是从下面点燃的。半个钟头之后,大家才把火扑灭,地窖里的王洪涛已经像个落汤鸡,脸上和身上都是脏水和柴灰,他一直在呼喊。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地窖入口:“下面有人?”

他问谁?当然是问青梅。当时,青梅呆呆地靠着窗户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个人又问:“下面是不是有人?”

青梅好像突然醒过神来了:“嗯嗯,有人,有人。”

那个人很疑惑:“谁在下面啊?”

青梅想了想,说:“我老公。”

17具尸体都被发现了。警察包围了这个恐怖的院落。青梅被抓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的老公却没有找到。他藏到哪去了?警察问青梅,青梅说:“我一个人过日子,从来就没有老公。”

“人都是你杀的?”

“嗯。”

“为什么杀人?”

“喜欢而已。”

警察调查邻居们,邻居们说,青梅确实说过她有老公,姓庞,只是大家都没见过。调查当事人王洪涛,他也说青梅提起过她的老公。可是,警察到外县青梅的娘家调查,她确实没结婚,始终一个人生活。一个女人杀了17个人,不管是谁,进了她家的门,基本都不会活着出来。最恐怖的是,她杀人没有任何原由。她唯一动用了技巧的是,用自己的身体收买了那个周华,编造了一个夜遇拍花老太太的假话。以上是我小时候听说的一起凶案,绝对是真事,只是当时媒体不发达,并没有传遍全国。现在我把它讲给了你们。最后你发现了,这起凶案跟拍花老太太根本就没关系,那我为什么还要用“拍花老太太”做标题呢?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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