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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骷髅通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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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8点,”重新回到墓穴时,陈总说:“下一次机关启动,是凌晨两点,距离现在还有6个小时。我们商量一下,是凌晨两点就开始跑,还是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等到明天中午12点——下下次机关启动时,再开始跑?”

“陈总,夜长梦多!”

我说:“不如现在就睡觉,1点30分起床,半小时准备:吃东西,收拾行李。凌晨两点机关一旦启动,立刻开始跑!”

“就这样定了!”

所有人都表示赞同。陈总调好闹钟,我们搭好帐篷,立刻开始睡觉。......1点30分,陈总的闹钟发出“嘀嘀嘀”的响声,我们立刻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身体疲惫不堪,但心情异常激动。我们把背包中所有的食物,全都拿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摸着肚子。把帐篷、换洗衣服等物,全都留在了墓穴中,只用一个贴身小包,装着手机、手机充电器、几节电池,手中拿着电筒,静静地等待着排水声响起。2点多,那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立刻起身,杨博士从“乾道”,陈总再次从“坤道”,我从“震道”,朱总从“巽道”,纷纷冲了进去。我们必须在10个小时内,对随机出现的路径进行试错,并且从正确的通道尽快地离开。坚持跑步,是我多年的习惯。我还曾参加过几次马拉松比赛,虽然没有获得名次,但跑完全程,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一路不紧不慢地小跑着,冲向那个未知的目的地。刚开始还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害怕。但是到了后来,心理逐渐地起了变化,总觉得前方永远是无止境的通道,无论怎么跑,也出不去了。平时跑步,通常要到一公里左右,身上才会暖和起来、开始冒汗。但是今天,我一开始就不停地冒汗——虚汗。脚步也是轻飘飘的,异常虚浮。“也许是营养严重不良、身体极端疲惫的缘故。”

我心想。我拿出手机,打开了电源——没必要节省电力了。时间显示,我已经连续地跑了两个多小时了。虽然道路狭窄,施展不开,只能慢跑,但由于连日的饥饿与高强度运动,就算是慢跑,身体的疲惫,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到后来,口也逐渐地开始渴了起来,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摆在眼前的通道,还是那么漫长、那么没完没了。慢慢的,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到底有没有出路?传说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工匠们出去以后,会不会把出口堵上了?也许,皇帝根本没想过让工匠们离开,而是把他们全部累死在通道中了?越是胡思乱想,心理越是脆弱不堪,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抵抗。但是如果我放弃了抵抗,我们所有人,陈总、朱总和杨博士,都将葬身在通道中。想到这里,我又振作起精神,不停地奔跑。突然,我脚下绊到一个骷髅,往前一扑,狠狠地摔倒了——摔倒的地方,居然是另一具骷髅,我就这样压在他身上,嘴对着嘴。我心慌意乱,毛骨悚然,脑袋“嗡嗡”地响。但潜意识告诉我,此刻,任何恐惧都没有用,必须爬起来,继续跑......不知跑了多久,在我前方不远处,突然地出现了一道手电的光。那道光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是谁?”

“是我。”

一个有气无力、极度疲惫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我十分熟悉,是朱总。“朱总,看起来,我们两个的通道,是连通着的。”

我大声说。“是的......是的.......”朱总一边虚弱地回应着,一边继续往我这边小跑。不一会儿,朱总气喘嘘嘘地跑过来了,我们两个一起,立刻顺着我来时的路,返身跑了回去。有了朱总作伴,我终于感觉好些了,胆气也壮了不少。终于,我们又跑回了墓穴中。我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了5个多小时。“我们两个先到了。”

朱总说:“先休息一会儿,看下一个出来的是谁。”

我们虚脱似地坐在杨博士的帐篷上,感觉自己再也起不来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巽道”中闪过一道亮光,一个看起来踉踉跄跄的身影,逐渐地向我们接近。我闪了一下手电作为提示,大声问道:“是谁?”

“是......我......”那头传来杨博士摇摇欲坠的声音。“不对呀,”朱总看着杨博士跑过来的方向,突然无奈地说:“我突然发现,杨博士关于用试错法寻找出口的那段推理,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心里一惊,忙不迭地问道。“现在,如果我们一直等不到陈总出来,那出口到底是陈总选择的‘坤道’,还是我们三个都没走过的‘坎道’呢?”

“‘坤道’,”我说:“既然陈总没出来,说明他走对了。”

我说。朱总刚要回话,“巽道”中的杨博士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他双手扶着石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魏......魏帅,不一定是‘坤道’,我的推理......的确.....有......有问题。”

喘息了一阵,他终于慢慢地缓过来了。接着解释道:“我......我没有考虑到,如果......我......我们某个人跑不动了,在通道中躺下了......”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我们,也都明白他的意思。空气中充满了凝重。我们全都沉默了。......是的,陈总快要退休了,已经不复当年之勇。我们虽然经常地,当面夸他是“爬坡王”,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有时候有点力不从心了。万一他选错了通道,却因为精疲力尽,倒在洞穴中了呢?“再等等看吧!”

朱总怀着一丝希望,双眼在五条通道中来回巡视,眼巴巴地期盼着陈总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了。陈总,却始终都没有出现。“要相信陈总!”

我建议道:“他虽然老,但是我们一起骑了那么多年自行车的经验告诉我,他不会倒下的。”

朱总和杨博士沉默了几分钟。“是的,我们应该相信陈总——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应该是出去了!”

杨博士说。“好吧!赌一把!”

朱总说:“跟着陈总,从‘坤道’进!就像陈总所说,坤为重生之门!当然,做好准备,如果赌错了,那咱们就在‘坤道’中,陪着陈总吧!”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一些悲壮。我们不再说话,立刻行动起来。我们陆陆续续地跑起来,毫不犹豫地跑进了“坤道”中......这一次,真的是用生命做赌注了:如果陈总选错了路,而真正的出口是“坎道”,我们将不再有任何机会了......因为此时,我们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食物也已经耗光了。就算没有赌对,除了永远躺在通道中彼此作伴,也不可能再有另外的选择了。我们的脚步踉踉跄跄,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倒下,长眠于此......但我们必须咬牙坚持。当我们在长长的“坤道”中一路小跑,却一直没有发现旁边有打开的暗门时,我们的心中越来越充满希望——越是暗门没有打开,越是验证了杨博士的推理。突然,通道前方的拐弯处,一把电筒掉在地上,兀自发着微弱的光。“是陈总吗?”

杨博士惊喜地喊道。但前方静悄悄的,一点回应都没有。我们连忙赶过去,发现陈总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陈总!陈总!”

我俯下身,急切地喊道。“还有气息!怕是疲劳过度,晕倒了。”

杨博士用指头探了探陈总的鼻息,说。“怎么办?”

我说。“轮流背着,继续走。”

朱总说:“离下次机关启动,只有三小时了,一刻也不能耽搁。”

“我先来。”

我自告奋勇地说。朱总和杨博士一左一右,托着陈总的手臂,用力地把他架起来,我蹲下身,把陈总背了起来,吃力地继续前行。几天来的奔波和饥饿,使陈总变得非常瘦弱。他那满是油水的将军肚,已经完全地消失了。但我背着他,还是感觉十分沉重、十分吃力。因为我的精气神,也快耗干了。在沉闷的通道中,时间显得特别漫长。但是现在,我却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下来,一直停着,等着我们到达出口。但是时间,偏偏极快地溜走了——当我再一次打开手机时,已经11点30分了——距离下一次机关启动,还剩半小时!我们轮流背着陈总,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我们所有的照明设备,都快要耗尽了——手电已经完全熄灭,电池也已经全部用光了。现在唯一的照明,只剩下各自的手机,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到目前为止,好消息只有一个——象征走错路的暗门,一直没有打开。这成了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最后一丝理由。如果突然,在前方某处,通道出现了分岔,说明有一道暗门打开了,“坤道”与另外一条道连通了......那我们就不会再挣扎了——我们将气若游丝地躺在通道里,与这里的所有骷髅,永远作伴。突然,朱总指着远处,大叫起来:“快看啊!那是什么?”

我们顺着朱总指点的方向看过去。我......我......我竟然差点晕倒了——原来,在前方的某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孔洞,孔洞中,有一束久违的阳光,正斜斜地、安静地洒落下来。此刻,那道小小的阳光,就像一个普度众生的救世主。我们狂喜、喜极而泣——孔洞虽小,但那是生的希望啊!墓穴中四天四夜的煎熬,终于快要成为过去了。马上,我们的身体和心灵,又可以重见天日了!我们都沉浸在激动中。突然,一阵轰隆轰隆的排水声,从身后传来。那声音沉闷而隐约,仿佛离我们已经十分遥远。与此同时,我们前方不远处,也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不好!”

我叫道:“前方那块石头正在落下来,暗门要关闭了!”

在我们正前方,一块巨石正在缓缓下降。机关已经发动,若不赶紧通过,我们又将被封闭在黑暗的通道中了!我们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一起抬着陈总,用尽全力地往前冲刺。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们从暗门钻了过去。同时,“砰”的一声,暗门彻底地关闭了。我们气喘吁吁地倒在通道中,再也动不了了。“坚......坚......坚持住,”我的嘴皮,仿佛已经沉重得不听使唤,使劲地挤出几个字来:“不......不能......躺在这里......”我们拼命地站起来,抬着陈总,向着天光的方向走去......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从天光哪里钻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孔洞,隐蔽在一大片长草丛中。天长日久,孔洞已经被树根、草根、腐败的落叶遮盖得快要密不透风了。我们用身旁的石块使劲地敲击,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孔洞扩大了些——可容一人勉强钻过。我首先钻了出来。我刚想把陈总也拖出来,却脚下一滑,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原来,这个小小的出口,竟然是在一个陡峭的斜坡上。不知道到底滚了多久,我终于在坡度稍缓的地方,被一个突起的巨石挡住,停了下来。我精疲力尽地躺在石头旁,无法动弹。又过了一会儿,陈总,朱总,杨博士,也陆陆续续地滚了下来,全都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此时此刻,我们浑身是伤、心力交瘁,已经明显地命悬一线、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但不知怎地,我的心里好兴奋啊!正是中午1点,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全身。我们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我们真的自由了!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在一座高山的半山腰上,周围静悄悄的。极目远眺,没有发现任何村落、城镇的痕迹。从地形上看,貌似我们还是置身在几天前骑行的那片喀斯特地貌中。我们躺在地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听见远处传来“嗡嗡”的响声,定睛细看,原来是几架无人机,正在天空中盘旋。我想招手向无人机求救,但胳膊沉重,一点都抬不起来。看了看陈总,还是昏迷不醒。朱总和杨博士,也和我一样,已经无法站立起来——挣扎了几下,又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终于昏睡了过去。我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终于从墓穴中出来了,可是又躺下了,还能再站起来吗?”

那一瞬间,我这样想着。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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