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说着，慢慢吃着菜，一点也不着急。林墨的脑海中闪过儿时的一些画面，乐了，“是啊，我幼时一人在庄子上长大，没有什么朋友。那老庄头原是个伤残老兵，靠着些裙带关系入了林府管着那处庄子。他见我小时好动，便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谁曾想隔壁庄子有个叫李二的，想偷我家的地瓜儿，被我撞见了，我直接就把他打趴下来了。后来他就成了我小弟跟班，又拉杂了几个差不多大的男孩，跟着我四处耀武扬威的。”
“你们还合伙把青州一个青楼给砸了，非要说是他们逼良为娼，还打得那老鸨哭着要把卖身契双手奉上。可那些妓女们一个也不肯拿走，说是若离了这青楼，她们也活不下去了，哭着非让你们高抬贵手不可，是也不是？”
“哈哈哈……”林墨想起这些往事，胸中豪气万千，“是啊！那时还想着，要是能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说不定还能开创一番霸业呢！可惜……”“可惜后来，林家来人了，说是要接你进京。你便被接到了京都府，在林家住下了。”
林墨也没觉得不对，点头，“我进了林家后，就被主母强按着学了几天规矩……”楚瑜瑾一双凤眸挑了一下，眼含笑意。林墨脑子里有片刻的混乱，“那林家的主母，好像姓曲？不是谢家的许氏？不对，你方才说在梅庄见到了孙嬷嬷，孙嬷嬷跟着我进了京么？不对不对，是进了京都府，还是进了大郢城？青州是大周地界？我不是在南越么？”
楚瑜瑾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林墨闭了闭眼，睁开后，看着楚瑜瑾说道，“我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但我不能容忍有人将我当棋子下在他的棋盘上。”
楚瑜瑾“嗯”了一声，很认真地说，“如果你要将我当棋子下在你的棋盘上，我很愿意的。”
林墨心头一跳。楚瑜瑾伸过手来揽住她的腰，头枕在她肩上，嬉笑道，“不论是哪里哦。”
林墨这时是感觉太阳穴一跳。偏楚瑜瑾的手在她的腰间挠了挠，“这个棋盘，我很想偶然间……能放在……床……”话音还未落，林墨反手一扭，已经抓住他的那只手，反转了过来。便听他嗷嗷叫着，“哎哟哎哟，谋杀亲夫啦。啊啊啊，这只手昨儿还替你解毒来着，你不能枉杀功臣啊……”林墨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手上更用力了些，“你还说？！”
楚瑜瑾凑过来，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爱妃，那个啥，我们何时回去成亲啊？”
林墨朝他翻了个白眼。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启禀大皇子妃，尚衣局送来嫁衣，请您试穿——”楚瑜瑾的脸色立刻黑沉了下来，抓着她的手腕，“不准去！”
林墨却不允，“你说那段尚华就是莫春，那你可知，其实我才是皇后的女儿？”
楚瑜瑾惊了，“你说什么？”
林墨道，“我能看到皇后和我身上的血脉关联。”
楚瑜瑾又笑了，“原来这个能力，也成了你的本能了。”
林墨点头，“既然如此，我须得弄清楚，莫春会否对皇后不利。”
言下之意，她还不能和莫春摊牌，以免将皇后陷入危险之中。楚瑜瑾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他不能将莫春对她的心思和盘托出，也不能说他和莫春打赌之事。林墨便道，“我去去就来。”
楚瑜瑾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从自己指间溜走，有些无奈。林墨走出来，一个太监忙朝她行礼，“大皇子妃，嫁衣已经送来，还请大皇子妃前去试衣。”
林墨点头，看见院子里哲希和简阳泽还在厮杀。她走了出去，听到后面传来哲希的声音，“不对不对，我下错了，这一步是这里。”
简阳泽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你已经悔了十七步棋了。”
林墨差点一个踉跄。到了墨清院，红缨和翠琅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林墨，垂了肩不敢说话。林墨看了她们一眼，“进来替我试衣吧。”
二人惊喜地相视一眼，连同捧着衣裳的宫女一齐进了屋内，替林墨试了嫁衣。“哎，可真真儿是量身定做的。要说还是宫里的姑姑巧手，才这几日便赶出这样的大衣裳来，合适，合适得不得了。这金线绣的也好，这牡丹金凤，活像要飞出来一般。”
红缨夸了又夸，这次倒没敢再提大皇子的眼光和费心了。翠琅依旧是讷讷不善言语，只刚才和红缨姐姐一对口供，才发现是自己被小姐诓了，不打自招，正懊恼着，又羞愧着，也不敢多说。林墨突然就发了脾气，“这种手艺活儿也敢叫好？平常世家嫁女，怎么说嫁衣都有绣上一年半载的。我这大皇子妃的规制，竟还比不上寻常世家之女？几日便赶制出的嫁衣也拿来打发我？”
一众宫女太监吓得立刻跪伏在地上。前面的传旨太监连忙陪笑道，“大皇子妃，这不是要赶着婚期呢吗？日子是仓促了些。但尚衣局是加派了二十倍的人手的，这一件大衣裳，可是费了四五十名绣工没日没夜赶出来的，可不敢对您不敬。”
林墨冷哼一声，“莫不是当我是个乡下庄子里长大的丫头，才这般轻慢了我？你瞧瞧这金线牡丹，这才几朵？袖口的云纹也不多绣两圈？就这样单薄，是准备落我的脸还是落大皇子的脸面？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好好请教请教娘娘，这样仓促赶出来的的嫁衣给我，是个什么道理！”
太监宫女吓得面无血色。红缨也是面色苍白，“三小姐……”林墨不耐烦，“还不赶紧的换衣裳？！便是嫁衣实在赶不及，我还能问娘娘讨些封赏！”
原来如此。一众太监宫女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怕这未来大皇子妃眼皮子浅，就怕她脾气坏，没得害他们受罚。红缨也想到昨晚谢如兰来闹的那一出，又想到今晨小姐吩咐她把嫁妆单子送到大小姐屋里，倒似是相信了她的说辞。没有嫁妆，便多要些赏赐，到时便当嫁妆抬回大皇子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