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再无他言，常熙保持着约一步远的距离走在常熙身后，可当他们走到书房时却发现。早有一位“不速之客”等在了那里。冰王长子，盛琼之。看到他，盛徵脚下的步伐一顿，面上却迅速挂起笑容：“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下人们也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通传一声，大哥莫怪。”

“无妨，今日得空便来了，料想你在忙着，便没让人打扰你。”

他说着，目光越过盛徵落在了常熙身上，上下略略一扫视将她打量了一番，“为兄今日来，是恭贺贤弟得助力也得佳人。”

此话一出，便知此人前来实非好意，常熙看向盛徵，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向前迈出了一小步，一福身：“臣，李常熙，参见殿下。”

“看来所传非虚呀，李侍书果然是神姿姣然，难怪连父王都一眼认可。”

他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看似平静而带有笑意，却无时不透出些许掩盖不住的凌厉。“好了，”盛徵打断了他的话，挥手示意等在一旁的婢女上茶，“大哥一早等着想来也累了，喝盏茶歇一歇吧。”

“好。”

盛琼之也不再坚持方才的话题，随盛徵进了屋，他也不用盛徵让，自己就走向正对着门的那两把待客椅坐了下来，拿过婢女方才呈上的茶。常熙也随在他们身后进了书房。盛琼之对门口跟来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端着两个礼品盒进来，一个送到了盛徵面前，一个送到了常熙面前。盒子被打开，盛徵那边是一支上好的狼毫笔，而常熙这边是一套镶嵌了珍珠的护甲。“前几日得了一支好笔，只可惜我无心于练笔作画，恐辜负了这笔，想来你是喜欢的，便姑且作个贺礼了。还望贤弟不要嫌弃。”

他端坐椅上，神态自若，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随手回赠客人拜礼。“哪里，多谢大哥。”

面对这明目张胆的挑衅，盛徵倒像是没有感知一样浑不在意，接过了，搁在桌边，“这礼我自当收下，只是大哥这给我的侍书也准备了一礼，恐怕不合规矩吧。”

盛琼之闻言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常熙面前：“昨日听闻李姑娘一幅画惊艳四座，只可惜我无缘一见，可若我在场，倒是更想听一听姑娘的琴声。”

他说着拿起一只护甲，“只是弹琴伤甲，故而赠姑娘一副护甲。”

“臣不敢受。”

常熙没有接，脚下也后退了一步。盛徵上前来，扣上盒子，递还给盛琼之，“她只是个侍书，大哥不必如此。”

“她真的只是个侍书吗？”

盛琼之反问。盛徵没有回答，沉默着走向桌前，拿了一摞文书递给常熙：“上书院的人快到时辰来更换文书了，你去。”

这等小事其实不该是侍书来做，他这是想让常熙离开。“是。”

常熙什么也没多说，接了文书离了书房。在她踏出房门之时她清晰地听到盛琼之的声音：“怎么，都不敢让人家听到回答？怕人家怨你无情寡义？”

语里含了些嘲讽之意。脚下步伐未停，那回答她没有听到。京都的消息一向灵通，那日在场的人不多，但明眼人凭听也能察觉到些眉目，如今有多少人当她是侍书，又有多少人当她是未来的储王妃，怕是也不好说。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会对盛徵这样不清不楚的做法心生怨气，但常熙却不在乎，她来这里可不是来争宠当王妃的，她有她的目的，她看的很清楚，她要做的是让盛徵满意，让冰王和王后满意，无论是什么身份。不需要喜欢，满意就足够了。来人见是常熙亲自来换文书忙不迭地行礼，侍书一职是位同各院掌令的，而送文书的不过是上书院的一名小吏，自是惶恐不已的。虽说是让常熙来换文书，却也是有小厮跟着的，她不过是离了书房来走一趟。当常熙再次回到书房时，盛琼之已经不在了那里了。盛徵站在桌前，背对着房门，手里拿着那支狼毫笔。常熙走过去，将文书在桌边放下：“昨日的文书上书院的人已经都取走了，今日有药司局和物办局的两封请示文书，还有两封是往上送来想听听君上您的意思的，这四封较为紧要，剩下的便是常规的了。”

她说的清晰详细，很是妥当。盛徵点了点头，将笔收进盒子，盒盖“啪”地一声盖上，他随手将它们丢进了废纸篓。这笔确实是好笔，可盛徵却不缺。盛琼之仗着长子的身份不顾及他的储君之位，人前他不过是给了他三分薄面，佯装一团和气，他不屑于逞那点威风。盛徵走到桌边的主位椅上坐下：“他昨日私下里去你们家见你父亲，想要求取你妹妹。”

“父亲不会答应。”

常熙说的平静，似是并不惊讶，也不在意。“哦？这么肯定？”

“父亲那向来不在乎我们是否能高嫁，小妹今年年方十五，谈婚论嫁也还尚早，况且……”她停了停，“我也已经在君上身边了，无论是何种身份。”

王室与大臣之间明里暗里是有着党派之分的，尤其是盛徵和盛琼之这两个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且不说常熙以后有可能真的成为储王妃，便当真只是个侍书也真是也已经算是站在盛徵这边了。李相为人忠直，本不愿站边，这次是应了神祈宫的请求才做此安排，常熙他没得选，但他这个小女儿，他定不会同意嫁给盛琼之。盛徵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在常熙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那他如果要娶的是你呢？”

“什……什么？”

常熙听得一愣。是了，盛徵从头至尾关于是否会让她做他的王妃一事从未有过明确的态度，既无婚约，任再多人默认，这也不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便是盛琼之要钻的空子。当初盛徵处置习宁文之时，作为江昭月的常熙是在场的，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又要下手了，这一次还是毫不避讳盛徵，明目张胆地挖墙脚，常熙心中暗叹：这盛琼之也太耐不住性子了些。“不嫁。”

她答的坚定。“为什么？”

他毫不相信她的坚定，“你可别说只这几天就对本君忠心的死心塌地了。”

“只是一个女子最凡俗的想法罢了，大皇子殿下已娶正妃，我若嫁过去也只是个侧妃，没有女子心甘情愿为人妾室，若是两情相悦也罢，但臣看得出，大皇子如此做法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势，我好歹也是丞相嫡长女，大可不必如此。”

她的回答很直接，言语已有几分对王室的不敬，可他听完却笑了：“很好，本君喜欢这个答案。”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进无可进之时步伐停了，身体却未停下，他就那么注视着她靠近着，几乎贴近她耳边，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所产生的一呼一吸，“那若换做是我呢？正妃给你你便愿意吗？”

她后退，避开他，低下头恭敬行礼。而盛徵看着她闪躲的目光，红到耳根的面庞，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