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姨娘也真是的……”离去的下人们仍在不停念叨着。六姨娘没好气的从里面出来,气冲冲的瞧了一眼五姨娘,甩一甩袖子便冷声开口:“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不成我教训一个寡妇还要让别人在这看着吗?”
一旁丫环接口道:“奴婢的错,奴婢这就闭眼就是了。”
六姨娘缓了情绪,淡然道:“嗯,合该大家都闭了眼,才乐得清静,你说是吧?姐姐?”
五姨娘不愿与她计较,偏过头去。雨水从屋檐上落下,在地上积聚了水洼,水花飞溅在空中飘了飘,依稀飘到六姨娘身上,只见她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了一下丫环就见丫环撑着伞扶着她慢悠悠的走了。六姨娘一走,五姨娘挎着步子走进去,温声道:“哎呀,我瞧瞧,怎么?病着了?”
“嗯。”
秦雪过懒懒的不愿动,侧着身背对着她。五姨娘只好拿起地上的锦被铺在她身上,而后坐在一旁,等待郎中过来时,她也帮忙留意着给了碎银两。秦雪过喝了药后,觉得额上不那么烫了,渐渐也就好些了,在屋里和五姨娘谈笑着。真真糟糕透了,春日里,百花还未绽放,冰凉凉的雨丝飘到千家万户。听着雨声,闲坐在椅子上抱着喜娃的五姨娘看天色也将暗了,匆匆在这里吃过晚饭,急急忙忙的就拉着喜娃要走。“慢些,小心地滑。”
“娘,我要抱抱。”
“这么大的人了,哎……”夜色里,五姨娘弯下腰抱着孩子。丫环巧儿悄悄的说:“姨娘吃点东西吧?一日没吃了。”
秦雪过摇摇头。她叹一口气,心里怨气颇大了些,不停捶着自己的肚子,怪自己不争气。天堪堪黑了下来,从窗子外飘着风,吹着纸糊的窗子呼嚎不停,细雨流淌,更添一丝寂寞。秦雪过看着丫环立在一旁,想开口不知该说什么?“你是太太身边的?”
她问。“不算是,只是干打杂的事,若是姨娘有事吩咐大可以使唤奴婢,奴婢绝对言听计从。”
丫环巧儿口齿伶俐的讲。秦雪过伸出来雪白的胳膊,比烛光要白上几分的玉手指节分明,好看极了。秦雪过慵懒极了,像经常踱步在廊檐下的小猫。丫环巧儿见秦雪过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就吹灭了灯芯。秦雪过还没睡,只是,身子不爽。天明。一道疾风漫天漫地的袭来,掀的树枝正拼命的摇晃吹拂,挨个的树枝折断在地上。众人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后门开门出来时,才瞧见是四爷在外面练舞呢?下人们嘻嘻哈哈说着四爷武功大有长进的话,不以为然的从秦雪过门前路过。忽然,门打开来,出现一位美妇,正摇摇晃晃伸手打着呵欠,一双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风吹过她杂乱的头发,显然才刚睡醒。“呦,这是将军回来了?”
秦雪过暗讽道。老四摆弄着手中的羽扇,冷哼一声。地上仍旧湿漉漉的,潮湿的天气里,乌云萦绕着惨白天际,一切好像从头开始一般。水珠儿从屋檐上滴落下来了,晶莹剔透如泪珠,眼前的老四已然换了一副姿态。他从门外的沙滩上渐渐走远,声音飘忽不定。“外面空气好,我老四就在这喝点小酒也行。”
秦雪过一听这老四油腔滑调的口气,脸上便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来,她走了过去,踏出了门槛。老四一袭蓝色长衫,秀眉浩气凌然,风刮过他的手心,将他手掌上击出的每一掌都游刃有余的打了出去。“嫂子――”余音绕梁。秦雪过低下头去,面色滚烫,犹豫之间恐防下人们在背地里造谣生事,就要转身离去。“嫂子莫走,还记得少年时,我客居异乡,与嫂子也算旧相识了。”
老四解释道。“可别说了。”
秦雪过淡漠的走进去。天色依旧灰蒙蒙的,秦雪过想在床上躺会儿,又见外头的下人们正严肃的站成一排等候四爷发话。丫环巧儿端着盆走进来,叫了声:“姨娘。”
“啊?”
秦雪过懵住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多想了。一番梳洗过后,丫环巧儿手脚麻利的换了床上的被褥,整齐的叠过以后,又仿佛在抱怨是个阴晴不定的天气,不能把被褥抱出去晒晒了。“这有什么关系,勤换洗就行了。”
秦雪过吩咐。“姨娘近日可越发爱折磨人了,若是累垮奴婢了以后换谁来伺候你呢?”
丫环仍旧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难不成是我的不是?”
秦雪过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话,可是姨娘自己说出口的,怪不了别人。”
丫环巧儿居然会反击了。“说不过你了,快去做事吧?省的叫我心烦。”
秦雪过无奈道。“是。”
丫环巧儿乐呵呵的抱着换下来的被褥出了门。真是一个好丫环,明儿从太太那儿要过来放在身边合适。早膳是下人们预备的,秦雪过坐在门外的石凳上吃着,水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身上,依旧一口一口吃着。小粥配咸菜,她吃了好几口。眼前有人挡住她的光,手里捧着包子,眼神讶异的看向她问:“嫂子从前可是挑剔得很,在这没受委屈吧?”
秦雪过忍不住的瞪他一眼,嘴里嘟囔道:“小人――”要不是山高路远,秦雪过可不稀罕住在这样一处简陋的屋子里,虽然这儿的风景不错,可远没有家里热闹。“哎,我看你方才的丫环和你相处融洽,可还满意?”
他问。“嗯。”
这个要点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来,嫂子是真准备住下了?”
老四反问。秦雪过眨了眨眼,一副疑惑的模样偏头看着他。果然,家中那娇贵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老四忍不住的冷笑。秦雪过见老四走了,忍不住嘟囔道:“奇怪的很。”
刚吃过早饭,秦雪过就往太太那儿去,只见呼啦啦围着一圈的人,倒显得她唐突了。“我……”秦雪过看向众人。“什么事?”
太太端起茶抿了一口问。她拘谨的走过去跪在地上请安道:“回太太,我如今病着,需要人伺候,可否要一个丫环在身边伺候着。”
“哦。”
大厅里惊得只有呼吸声。秦雪过听着呼吸声,觉得胸口的心跳声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跪在地上拜一拜道:“那先谢过太太了,我这就把巧儿留在身边。”
“呵呵,我还没安排,你回去等消息。”
太太冷不丁的反驳她。“是。”
大厅里实在诡异,又因天色暗沉,每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她走出门后,格外松了一口气,身上粘粘的,出了一层薄汗来。这个太太也是古怪的很,明明答应了的。秦雪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丫环巧儿刚回屋就看见秦雪过一脸的汗珠,吓了一跳,赶忙拿着手帕子上前擦了擦。“你这是怎么了?”
丫环问。“还能怎么样?向太太要你过来伺候我。”
秦雪过把手搭在丫环的肩上道。丫环害羞的捂着帕子躲开了去。秦雪过轻扯起嘴角来。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秦雪过身上仍旧难受的紧。方才被风一吹脸上更是泛上红晕来,头晕目眩,她抚着额头,忽而就站不稳倒在床上。秦雪过刚醒来就瞧见丫环的脸,还有喂她汤药泛上苦味,她的眼圈都红了。“姨娘你不要难过,这病很快就会过去的。”
丫环安慰她道。秦雪过一甩手打翻了汤药,不理会丫环。她记恨老四这等小人。她痛恨寡妇,脑海中依稀听见:“这是个新身份,你可明白?”
妹妹和她一样,不是个多嘴多舌之人自然没把她是寡妇这事给说漏嘴。秦雪过迷迷糊糊的睡着后,就像恍如隔世一般。这几日病着,难得抽空出去看看,只见树枝上的花瓣朵朵繁盛的开着,粉霞一片,望去如浮云满天。“这么几日,花就开的这么茂盛?”
“还不是姨娘你福气好。”
丫环笑道。秦雪过见丫环把窗子打开来,头一回发现这空气这屋都新鲜,她闲坐下来瞧着窗外的一切,精神十足。明艳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落英缤纷的花瓣和孩童肆意的笑声都飘进来,满屋子香气扑鼻。丫环丢过来一个香囊,很精致。秦雪过拽开口子向里头看去,空荡荡的,疑惑的皱眉抬起头看了看她。“这是香囊,把花瓣放进去可以戴在身上的。”
丫环提醒道。秦雪过点点头。秦雪过才一出门就见到了醉朦胧拿着一轴画卷往这边来,她了然道:“醉朦胧?你这是要去哪儿?”
“多好的花,不画在纸上可惜了。”
醉朦胧说。秦雪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果然醉朦胧的画技了得呢?不像我,懒惰也就算了,还愚笨。”
“秦姨娘过谦了。”
醉朦胧妩媚婀娜的脸,侧身坐在石凳上。秦雪过不想打扰她作画,只好说往别处走走。“怎么?是不欢迎我来?那我就走了。”
醉朦胧显然有些生气。秦雪过不断的摇头摆摆手。她雪白的手心倒激起了醉朦胧心底里的讶异,她被叫过去。“呀,好白的手心。”
醉朦胧摊开她的手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