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虽然不是完全清楚,可我感觉得到,那团黑暗里,一定是那“东西”,和我们纠缠了很久,不死不休的“东西”。这东西或许确定了我们暂时没有还击的能力,才这样直接靠近了我们。事实就是这样,我的确没有还手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是等死。那团区别于夜色的黑暗,很快就飘到了离我非常近的地方。黑暗没有散去,被裹在里面的东西,也没有露面。我能体会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邪异的气息。黑暗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我也不知道老巴和狐狸恢复了意识没有,反正两个人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使劲的扭了扭身体,每一个细胞里都和灌满了铅一样,沉的要死。我连咬牙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此刻,我感觉很无助,很悲哀,现在所能奢望的,不是如何挣脱,如何逃走,而是奢望可以死的痛快一点。根据我的所知,黑暗里这不知名的东西,冷酷又暴戾,嗜好折磨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深邃的包山林区,人迹罕至,又在一年中寒冬将至的季节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会突然出现在这片老林中。所以,意外获救的希望,完全等于零。我的心坠入了冰窟,冷的让人受不了。我始终不能忘记,很多年前,张瑶孤独的被困死在林区里那凄惨的一幕。可能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体会到,她说她很冷的那种感觉。再多的悲戚也不能阻挡眼前的困境,在我胡乱思索的空隙,那团深沉的黑暗,缓缓的飘到了我的面前。我睁着眼睛,看着它靠近,却无能为力。黑暗里的东西,似乎是在选择下手的对象,选来选去,最终还是先选了我。我很想大声的叫喊,很想挺身而起,哪怕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至少也死的悲壮一点。我不想和张瑶一样,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随着黑暗的飘动,那种阴邪的气息,更浓重了。这种气息让人非常的不安,我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脑子里晃来晃去,全都是悲观的念头。我在想,如果自己死在这儿,那么需要多少年,才会被人发现?死了,或许真的不会代表什么,因为死亡降临的时候,人是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的,只不过我很不甘心,因为我还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情。我想到了沉默的,浑身上下充满谜团的父亲,想到了本来不在一个阵营里,却又阴差阳错相遇的苏然。哗……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哆嗦,本来已经打算闭上眼睛,无奈的接受这个不能接受的事实,可是寒气迫人,我还是不得已的睁开了双眼。在我睁眼的一瞬间,那团飘动的如同铅云一样的黑暗,陡然间好像崩裂出了一条缝隙。森森的寒气,从这条缝隙里面蜂拥出来。这种寒冷,不仅仅是气温的原因,还有一缕能被察觉出来的虐杀的气息。我开始怀疑,黑暗里的“东西”,正在想方设法的给我们一个很痛苦的死法。寒气涌动着,我的眼睛一睁开就再也闭不上了,我看见在这片寒气里面,好像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狡诈的,冰冷的眼睛,毫无温度,冷的仿佛看一眼就能让人浑身结冰。这东西先后两次在我们手里吃了亏,它对我们的愤恨可想而知。我明知道是这样,但又能如何?我睁大了眼睛,和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对视着,我不想死的很憋屈,很卑微。我需要让对方知道,即使是死,我也不可能卑躬屈膝。黑暗中那双狡诈又冰冷的眼睛,随着周围的暗色继续朝我靠近,已经近到只有半步之遥。就在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的时候,那双眼睛,骤然顿住了,阴森冰冷的目光好像在此刻一下子凝滞起来,带着一种意想不到的震惊,在距离我的眼睛很近的地方,骤然停止。对方目光的骤变,很明显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我的脑子开始急速的运转,答案非常明显,如果它发现了什么,那么一定是从我的眼睛里发现的。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在巨石古城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死去之前,惊恐莫名又出乎意料的对我所说的那句话。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此刻,我的眼睛完全吸引了黑暗里的东西,它的目光一阵呆滞以后,缓缓的转动了一下,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挣脱出来,它继续靠近,可能是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呼!!!就在黑暗中这双眼睛彻底被我吸引的那一刻,它失神了,一惯保持的谨慎和小心都随着失神而瓦解。同时,一直躺在旁边一动不动如同昏死过去的狐狸,像是诈尸了一般,挺身而起。双方的距离非常近,狐狸的动作又出奇的快,快到让我和黑暗里的东西都没有时间反应。狐狸的身躯一扑而来,匆忙之中,他可能没有时间再去寻找武器,挺身而起的同时随手就抓住身边一根比胳膊还粗的树枝。包山气候寒冷,树木生长的很慢,才材质紧密,这根比胳膊还粗的树枝沉甸甸的,吸取的潮气都被严寒冻结,硬邦邦的很一根铁棍一样。嘭!!!黑暗中的东西被我的眼睛所吸引,狐狸突然暴起,这雷霆一击,结结实实的落在那东西身上。比胳膊都粗的树枝,嘣的一声折断了,那团不散的黑暗,一下子抖动起来,唰的后退出去好几米远。在黑暗退去的时候,从里面哗的飞溅出一团血花。狐狸一直在隐忍装死,为的就是这个机会,所以根本没有留手,用了全力。这一棍子的力道大的吓人,肯定给予对方沉重的打击。我能感觉到黑暗里的东西被一棍子打晕了,翻翻滚滚的退出去几米之后,接着就狼狈朝着林子外面逃。这东西见机非常快,一旦觉得危险,会毫不犹豫的逃遁。然而可惜的是,黑暗里的东西命大,又懂得取舍,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都没能真正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东西借着那团黑暗的掩护,一阵风似的逃远了,狐狸没有追,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进行追击。他直接就转身拖着我,又拖起老巴,急速的把我们带走。一口气走了一两百米,狐狸取了一点水,在我脸上和老巴脸上浇了浇,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很刺激,那股昏沉的感觉好像被水给冲淡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我艰难的活动四肢爬起来,老巴的身体比我好,我站起身的时候,他已经能进行走动了。“你看清楚了吗?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
狐狸摇摇头,他当时只为了临危一击,可以扭转局面,再加上那团黑暗打不散,黑暗里的东西,狐狸也看不到。“好吧……”我颇为无奈,但是,我知道跟这东西的冤仇,越结越大,越结越深,更重要的是,从它刚才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来,它一定知道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介于这些原因,即便我和它从未发生过冲突,它也仍然会阴魂不散的继续找我。我们再也没功夫去观察那片血坑的具体情况,只想赶紧从这片老林走出去。所幸的是,黑暗里的那团东西被打退以后,整片林子好像就安宁了,真正安宁下来,我们走的快了一些,等到一口气走出这片深沉的老林,外面还是阳光正盛的中午。按照原来的估算,今天的半下午,至多黄昏时分,就能走到目的地。但是在老林里耽误了一点时间,计划被打乱了。走到晚饭的时候,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只不过我们再也不想在这种荒山野岭随便找个地方露营了,特别的不安全,所以硬着头皮继续走,在晚上八点多钟时,终于赶到了目的地附近。狐狸的人在行动之前只提供了大概的路线,不过根据白武义的讲述,目的地的一些细节情况还是能辨认出来的。我们很顺利的找到了入口,白武义当时讲的,那个把他带出地底的人,离开之前封堵了入口。我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封堵的,不过寻找到入口的时候,入口依然是完全被封死的,这就说明,或许从当年白武义离开包山一直到现在,没有人来过这里,至少没人开启过入口。入口就这样很顺利的被打开了,通过简单的观察,我确定白武义没有说谎,入口之后的那条通道,很明显有人为的痕迹。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在很早很早以前,可能真的有人想在这里挖掘地下深渊,试探性的打出通道以后,才发现下面已经有一个在造山运动时就形成的天然的巨型地下空隙带,所以挖掘地下深渊的计划才被取消。经过这条简单的人为通道,就等于真正进入了地下间隙带,白武义说的很清楚,通道延伸到尽头,会有岔路,我们只有三个人,无法分散力量,所以只朝着白武义当年走过的那条路走。顺着这条路,可以找到那个地坑,还有地坑下面的地下湖。最为紧要的,是地下湖中飘浮的那条被张瑶称为“鬼船”的船。那条船上,一定隐藏着很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