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太婆只剩下一半的舌头,我呆了呆,杀马特也呆了呆,想迅速逼问出情况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但不能就这样放她走。杀马特招呼人,把老太婆连拖带拽的弄上车。我尝试着想要唤醒苏然,不过她一直没有反应。我把她抱着,不停的试探着她的脉搏和呼吸,人虽然没醒,但呼吸和脉搏还比较正常。西城饭店的风波转折太剧烈了,让我的心此起彼伏。看着苏然紧闭的眼睛,那有那张没有血色的瘦瘦的脸,我很不是滋味。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承担了很多很多,苏然这个年纪,正是一生里最黄金也最灿烂的年纪,然而她同样背负着其他同龄人所没有尝试过,也不可能理解的重压。她活的很累,身心疲惫。“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我心里没有主意,就去问陈生。“我说不准。”
陈生没有骗我,他的强项是意念,而不是这些左道秘法。“肯定会没事的,肯定……”我抱着苏然上了车,把她抱的很紧,唯恐自己一松手,她就会从眼前消失。车子顺着原路朝回开,又开到塑料厂家属院的附近,这里闲人多,老民居又地形复杂,杀马特的朋友给找了个地方,破旧的房子,很僻静。“进去!”
杀马特直接把老太婆给弄进屋子,老屋虽然破,但盖的很结实,后窗焊着几根拇指粗的钢筋,人被关在里面,是绝对逃不走的。我把苏然安顿好,就想着一定得从老太婆嘴里问出幕后的指使者,否则,这就是一颗随时可以把我给炸死的定时炸弹。我自己先想了想,目前,我所知道的跟我处在对立面的人,就那么几个,方斯莫被排除了怀疑,白武义和司徒的下落不明,而那个始终锲而不舍追求辅公越永生秘密的商会会长,多半在上一次就挂到了包山。除了明面上的敌人,还有暗中潜伏着的?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没办法自己去瞎猜,一旦一个环节出现了推断失误,就会导致全盘皆错。只有去问老太婆,从她身上得到实话。“把她看紧一些。”
“她插了翅膀也飞不走。”
杀马特指着门边的一个小铁皮桶,说:“看见没,刚叫人弄来的黑狗血,最辟邪的,她再敢不老实,就给她兜头泼到脸上。”
我们都长了心眼,这一次不跟老太婆离的那么近,隔着一道门询问她。“谁让你来的?”
杀马特问道:“我知道,你就是个棋子,你说实话,我们不为难你,该放你走就放你走。”
“她能说话吗?”
“不能说话,总会写字吧?”
杀马特指了指提前就放在屋子里的纸和笔:“我瞧你这个岁数,正好能赶上解放后的扫盲活动,别告诉我,你不认字。”
老太婆不能说话,看看桌上的纸笔,也不动手。她就蹲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抬眼看看我们,又露出了一丝很让人心烦的诡异的笑。她那种笑容,那种表情,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们,她一句话都不会说,一个字也不会写,看我们能拿她怎么样。杀马特不死心,又问了好几次,但面对这样一个老太婆,她不肯说也不肯写,一时间的确是拿他没办法。杀马特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奈何撬不开老太婆的嘴,至少在这儿磨了一个来小时的时间,毫无进展。老太婆既不肯说是谁叫她来的,也不肯说苏然现在是什么情况。“妈的!”
杀马特擦擦头上的汗,忍不住爆粗口:“滚刀肉见的多了,真没一个能赖过这个老太婆的。”
“谁派你来的,这个可以往后放放。”
我在旁边问道:“那个姑娘,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先把这个说说。”
在我心里,现在救醒苏然,应该别的事情更要紧一些。老太婆瞅瞅我,那眼神瞅的我心里又是恼火又是膈应。过了两分钟,她突然就伸手拿起桌上的纸笔,唰唰的写了几个字。我心里一阵激动,等到老太婆写完,随手一丢,写了字的纸恰好顺着门缝飘出来。当我看到纸上的字迹的时候,心里的激动荡然无存,只想把老太婆一巴掌抽死。纸上只写了几个字:等着给她收尸吧。“她不是一般人,就不能拿一般的办法来对付她。”
我很想发火,可发火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相反,更会让老太婆得意,我忍着气,调整情绪,等心静下来之后,我想着,老太婆就是自持有一些左道法门,不怕我们的逼问,要治她,就得对症下药,找个同样不是一般人的人来。想着,我就想到了半爷,半爷是我见过的那些异人里面,本事最大的一个。要是找他帮忙,不仅能逼问老太婆,而且还能顺便让他看看苏然的情况,一举两得。但现在肯定不合适带着昏迷的苏然和一直不肯合作的老太婆跑那么远的路,尤其中间还有那么长的一段山路,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所以,我就只能硬着头皮,看看半爷能不能给一点面子。我叫杀马特找了两个嘴巴腿脚都利索的人,然后给半爷写了封信,告诉他们半爷住的地方在哪儿,让他们尽快把信送到。等到送信的人走了以后,我心里多少抱了些希望,现在是逼问不出什么,但只要把人看好,半爷过来以后,我相信他有办法让老太婆实话实说。“别让她跑掉。”
我对杀马特说:“有人来对付她。”
“放心,你去照顾你媳妇,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杀马特看看陈生:“我和这个老兄轮流班亲自守着她。”
我只希望老太婆听了我的话之后,能心有顾忌,但对方实实在在是块滚刀肉,依然无动于衷。我心里惦记着苏然,没法在这儿久留,随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苏然还是没有醒,这让我心里更不踏实。我检查了一遍,她的呼吸心跳和正常人区别不是特别大,只是偶尔的会有一通急促的心跳。她的眼睛里,绝大部分的黑丝都消散了,可唯独剩下一抹,像是烙印在眼中了似的,这么长时间还留在原处。我没想着去请大夫,因为我知道这种症状,即便送到医院也不会有任何作用,现在就只能踏实的等半爷过来。我算了算路程,如果两个伙计腿脚麻利,半爷又肯帮忙的话,等到明天上午,他们就能赶来。苏然不醒,我就没有一点睡意,也已经很深,外面偶尔会传来几声渺茫的人声和狗叫,我就坐在苏然床边,轻轻握着她的一只手。老太婆写在纸上的那几个字,总是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让我的心一直高悬着,无法落地。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可我要面对现实。现在所有的指望,就看着半爷能否给这个面子了。我守着苏然,从深夜一直守到凌晨,脑子有点发晕,在天亮前,我模模糊糊的打了个半个小时的盹。只睡了半个小时,我就被杀马特给叫醒。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本来很让人不愉快,不过我知道杀马特没有事情的话,是不会喊我的。“怎么了?有什么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那个?”
杀马特一脸严肃,他在很认真的和我说话,只不过天性使然,认真说话,还是带着一点皮踏踏的意思。“先说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刚接到电话,那两个哥们儿,已经带着你要请的人下山了,他们开车赶回,时间不久,就应该可以到。”
听到杀马特的话,我还是很感激半爷,那么远的路,只凭着我一封信,老爷子就连夜下山,他一下山,有些事情,就可能会迎刃而解。“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杀马特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的有些复杂,嘴唇动了动,暂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跟我讲这个坏消息。